秋泓點了點頭:「什麼也沒說。」
陸漸春緊鎖著眉,不知在思索何事。
秋泓輕聲道:「不過,他那副模樣,倒是叫我想起了當年經手過的一個案子。」
「什麼案子?」陸漸春問道。
秋泓看向他:「甲子科會元嚴顥之死。」
明熹六年,這個曾在殿試時據理力爭要為故相高楹翻案並因此名噪一時的會元,在致仕歸隱的多年後,悄無聲息地死在了鵲山渡的家中。
他死後,前去驗屍的仵作在他的嘴裡發現了一枚蓮花金印。
當時,此案並未上報朝廷,而是被漢宜巡撫一手壓下,並在秋泓病倒,沒法問事後,草草結了案。
「我起復之後,也曾調閱過這個案子的卷宗,但是卻沒能從其中發現任何異狀。」秋泓說道,「後來,裴師相被沈淮實用『蓮花案』逼得請辭之前,我還專門問過他,他告訴我,嚴顥的死,興許是因他發現了朝中異端,所以才慘遭滅口的。」
「朝中異端?」陸漸春不解,「什麼異端?」
秋泓搖頭:「我師相沒說,我當時也沒來得及問,但……興許就和長靖朝的『蓮花案』有關。」
「和『蓮花案』有關?」陸漸春問道,「何以見得?」
秋泓稍稍直起身,撐著桌子拉過一張紙,在紙上寫下了四個字:無目之瞳。
「無……目之瞳?」陸漸春凝眸一沉,「祝時元的眼睛。」
「明熹六年,我歸家途中恰好行過鵲山渡,並在那裡親眼目睹了嚴顥的死狀。他四肢完好,除了口鼻被煙塵熏得發黑之外,沒有任何異常,和死在『蓮花案』中的那些大臣們截然不同。所以,裴師相說他是慘遭滅口,為了掩人耳目,被偽造成天崇道作案,我倒覺得,有幾分合理。」
陸漸春沉思著,沒說話。
秋泓繼續道:「當時,在嚴顥的家中,我發現了一角殘缺的筆記,那筆記上寫的,就是這四個字,『無目之瞳』。不過可惜,後來被我捉到手的天崇道逆賊沒有一個人清楚,到底什麼才是『無目之瞳』,也沒人知道,殺死嚴顥的真兇到底是誰,最後,這個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陸漸春沉思道:「你是覺得,嚴顥因發現了長靖朝『蓮花案』的秘辛,所以慘遭滅口,而他筆下的『無目之瞳』,或許正好點明了『蓮花案』中的關鍵?」
「沒錯。」秋泓一點頭,「除了『蓮花案』,天崇道所殺之人從未有誰口含蓮花金印而死。所以,我懷疑,嚴顥嘴裡的金印,並非天崇道人塞進去的,而是他自知自己命不久矣,所以自己含住金印,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來提醒查案的人,他到底是為何而死。」
「可是,嚴顥生前不過朝中一小官,高不成低不就,如何能在華忘塵被誅殺的那麼多年後,發現『蓮花案』中的關鍵呢?」陸漸春疑道。
秋泓坐久了傷口不舒服,只能重新靠回沙發上,他淡淡道:「有一個人,上輩子我從未懷疑過他分毫,但是現在,我恐怕不得不從頭考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