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泓進屋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混亂的景象:沈惇歪戴著帽子,官袍被扯開了一個口子,腰上的玉帶也斷成了兩節。至於裴照,也沒好到哪裡去,兩隻眼睛頂著兩個大大的烏青,嘴角破了皮,下巴腫得像核桃——沈淮實的武功竟略勝了他一籌。
「今天,我非得宰了你這個老匹夫不成!」裴照長腿一伸,正揣在沈惇的大胯上,疼得他「哎喲」一聲,倒地不起。
「行了行了!」秋泓心力交瘁道,「明日一早大朝會,打成這個樣子,如何面見天顏?近來藩地使者來京,你們難道就要頂著這樣的臉龐,去見四夷來客嗎?」
兩人正打在興頭上,秋泓這話哪裡管用?
只見沈惇捱過了這陣疼,翻身跳起,就要往裴照的腦袋上招呼。
「沈淮實!」秋泓忍無可忍,大叫起來。
他衝上前,一把抱住揮拳上陣的沈惇,又呵斥呆愣愣的小太監楊旺道:「還不快攔著裴學士?」
楊旺如夢方醒,趕緊上前拉住裴照:「裴學士消消氣,快別打了,小心驚擾聖駕。」
裴照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對著沈惇啐了一口:「賣身求榮的東西!」
說完,這人揚長而去。
沈惇忿忿不平道:「自己老爹躺在床上命都快沒了,他還有閒情雅致在這裡和我斗,真是個,真是個不孝子!」
「你少說兩句吧!」秋泓拽著仍要梗著脖子,踏著門檻,站在長纓處門後撒潑的沈惇進了裡間,「裴照下手沒輕沒重,你都傷到哪兒了?」
沈惇仍氣勢洶洶:「本相哪裡會被他傷到?」
秋泓沉了口氣,吩咐楊旺道:「去打盆水來。」
楊旺趕緊溜著門縫跑了。
「四十好幾的人了,居然還能幹出這檔子事。」秋泓按著沈惇坐了下來,「害臊不害臊?若是今晚頂著這一身回到家裡,讓你孩兒們瞧見了,心裡該作何感想?」
沈惇繃著臉,不說話。
「把衣服換了,我給你上藥。」秋泓放緩了語氣。
這直廬里的臥房不算大,平日裡也只有一些在此值守的官員們小憩,沈惇所坐的床前攔著一扇屏風,屏風後有衣架。
秋泓端著楊旺打來的水,拿帕子細細擦了一遍官帽和玉帶,又將這些都掛到衣架上,然後才走到沈惇面前,彎下腰,扳過他的下巴,用白藥去擦他唇上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