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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從前十天半月都沾不到他衣角的日子,施令窈至今還覺得心頭髮悶。

……為了這事,她有幾次還躲起來偷偷哭過,覺得謝縱微是因為她生了孩子,不像從前了,才不肯與她同寢。

舊時的委屈被施令窈封存在心湖,封在湖面的那層冰並不算多麼堅固,有時候她一時情緒波動,那些她討厭的回憶便會衝破薄薄的冰層,把她裹在繭里,直到透不過氣。

她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都被在場的幾個男人放在心上。

此時縈繞在她身上的那份低落情緒自然被他們清晰地捕捉到了。

謝均霆立刻心疼了,握住阿娘柔弱纖細的肩,對著一臉沉鬱的阿耶不滿道:「阿耶,你不要嚇她!」

阿娘是一朵漂亮柔弱的花,要人仔細呵護,怎麼能承受得了阿耶跟萬年寒冰一樣的性子?

在說到阿耶給人的壓迫感這方面,謝均霆自認沒有人比他更有發言權。

他皮糙肉厚,滿不在乎,但阿娘不行。

她憑什麼要受阿耶的氣?

看著一臉義憤填膺的小兒子,謝縱微沉默了一下:「我,嚇她?」

「均霆,孝順是好事,但在這之前,我希望你也能講道理、明是非。好嗎?」

或許是為了表達自己的慈愛,謝縱微彬彬有禮地加了一個反問作為結尾,自問在妻子面前,已經十分照顧小兒子的臉面。

謝均霆氣得臉都紅了。

被兄長明里暗裡地譏諷多了,謝均霆一下就反應過來,阿耶那句話是在罵他沒腦子又愛衝動!

他委屈地看向阿娘。

同時也有些心虛。

要不是他上場打獵之前怕不慎弄髒,或是弄壞了阿娘送給他的生辰禮物,將小帕子藏到了枕頭底下。又嚷嚷著要去體驗一下阿娘泡過的溫泉,可能,阿娘沒有那麼快暴露在阿耶面前。

謝均霆知道自己沒有兄長聰明,他知道是因為自己犯蠢,牽連了他最親最愛的阿娘的時候,心裡難受極了。

從驪山一路騎馬奔回汴京的路上,他的腦子和頭髮一樣,被風吹得亂糟糟的,止不住地胡思亂想。

萬一阿娘因為這件事,又消失了,怎麼辦?

如果她這次再一睜開眼,就是十年後,二十年後……

他該怎麼辦?

謝均霆不敢深思,掌心都濡出一層冷汗。

施令窈看著謝小寶默不作聲,臉色卻很難看,以為是少年人被阿耶訓斥了,臉上掛不住,一時慈母之心大漲,瞪了一眼謝縱微:「你能不能好好和小寶說話?擺你那副官架子給誰看呢!」

她冷笑一聲:「首輔大人在自家人面前都那麼高高在上,要不要我給你也跪下磕個頭再回話?」

怒氣沖沖的話裡帶著顯而易見的不快。

謝縱微沉默,掩下心底那絲無措與無奈。

她從前,除了和謝擁熙忍不住吵架那一次,鮮少在他面前露出這麼伶牙俐齒的時候。

謝縱微並不討厭她這樣,甚至覺得她很可愛。

妻子這樣,很像一隻護崽的老母雞。

啄的是他。

一想到她嫣紅飽滿的唇發狠地在自己身上啄來啄去,謝縱微喉嚨發渴,費了一番工夫,才壓制住心底翻滾的欲。

他看了一眼依偎在妻子身邊,明明人高馬大卻硬要裝出楚楚可憐模樣的小兒子,又看了一眼在旁邊微笑以待的長子,心裡不禁深深地嘆了口氣。

真是礙眼。

「好,是我不對。」謝縱微看向妻子,想起前不久她提起對他撫育孩子時的不滿,語氣溫和又無奈。

「你身子弱,不要動氣。」

他此時雖然還是一身狼狽,但被雨浸濕之後,那張格外被老天鍾愛的臉優勢盡顯,眸光深邃而專注,只落在她一個人身上。

施令窈被他看得忍不住臉紅心跳,連忙別過臉去,努力繃住『我還在生氣』的狀態。

謝均晏想起阿娘的『老王八蛋』言論,微微挑了挑眉,上前一步,微笑道:「阿耶,不如先讓山礬叔陪您回去更衣。晚一些,我們一同用晚膳,屆時我們再談,好嗎?」

「再者。」謝均晏語氣裡帶了些嚴肅,「阿耶,我不希望阿娘受到傷害,那些流言蜚語……您能處理好,對吧?」

謝縱微居高臨下地睇了一眼長子。

他還是第一次被自己的兒子教做事。

這感覺著實新鮮,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長子的話並非沒有道理。

他淡淡頷首,又看向施令窈:「一起用午膳吧。更衣而已,費不了什麼功夫。」

現在不過巳時,要等到傍晚,太久。

他的耐心在昨夜已經用盡了。

施令窈有些猶豫,這餐飯是非吃不可了,但她還是覺得彆扭,當然覺得拖得越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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