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縱微,他有什麼消息需要傳到阿耶阿娘耳中?
「拿過來,我看看。」
第31章
施朝瑛拆開了那封信。
信上的內容並不多, 尤其是施朝瑛帶著疑惑與牴觸的態度打開,更不願多看,一目十行, 飛快掃過信紙上的內容。
只一眼, 她就僵在了原地。
碧雲站在施朝瑛身邊,她是自小就侍奉在施朝瑛身邊的女使,陪著她長大、出嫁,知道自家大娘子是一個極其高傲的人,她難得幾次失態, 都是在得知胞妹死訊後的那段時日。
之後哪怕夫婿失勢、其他人落井下石,她依然驕傲持重,將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 不肯讓外人笑話。
但她現在臉色卻很不對勁, 握著信的素白玉手亦在微微顫抖。
信上到底說了什麼?
碧雲擔心地扶住了她:「大娘子,您仔細自個兒的身子。」
施朝瑛此時卻顧不得那些,拂開了她的手, 站得筆直, 一雙寒潭似的眼直直盯著前來送信的侍衛:「你說你是謝家的人,憑證呢?」
信封上雖然落了謝縱微的私印, 但涉及胞妹仍在人世這樣的大事, 施朝瑛不敢衝動, 也不敢胡亂高興,唯恐到頭來只是一場空。
她自己便也罷了, 耶娘年紀大了, 經不住得到了又再失去的折磨。
護衛頷首,獻上一塊令牌,上面鏤刻著的花紋與底部的印章痕跡都昭示著, 此人的確來自謝家。
這封信,的確是謝縱微親筆所書。
所以……窈娘真的還活著?
「大娘子!」
碧雲見她腳下一個踉蹌,急得連忙扶住了她。
施朝瑛搖了搖頭:「我只是太高興了,太高興了……」
碧雲看著她眼邊依稀浮上了點點水光,心中又驚又怕。
施朝瑛很快從那陣異常激動的情緒中恢復,她快步朝府里走去:一張端麗而堅毅的面容上帶著連她自己都未曾發覺的笑意。
府上眾人都不知道她突然歸家省親,等施朝瑛進了施父與施母居住的江梅院,施母身邊的秋姑高興得瞪大了眼睛,連忙走了過去給她見禮。
「秋姑不必多禮。」施朝瑛語氣中帶著微微的急切,「近來我阿耶的身子可還好嗎?阿娘一日裡昏睡的時辰還是很多嗎?」
「都還好,還好。」秋姑擦了擦眼角的淚,「老爺身子骨還算硬朗,只是頭髮白了,人看著多多少少都要憔悴些。
夫人她……近來好了些,一日裡總有兩三個時辰是清醒的。您尋來的大夫每隔一日就替夫人扎針,夫人那落淚眼痛的毛病也好了些。」
施朝瑛心中大致清楚了,但,快要見到耶娘了,她心中反而膽怯起來。
他們能承受得了這樣的消息衝擊嗎?
施朝瑛躊躇間,施父從書房出來——為了更好地照顧妻子,施父沒有像在汴京舊居那般另設一院作為書房,而是就近選了院裡的東廂房作平時讀書習字之用。
他依稀聽到些動靜,出來,便見到長女立在庭院中,正在與秋姑說話。
施父臉上下意識流露出些慈愛之色,自從心愛的小女兒早早撒手人寰,他便對天倫人情有了又一重理解。
長女早已出嫁,依她的性子,報喜不報憂,跟隨女婿前往漳州那麼多年,也不見她對自己哭訴過什麼。
「瑛娘。」
施朝瑛連忙快步走過去,扶住老態明顯的父親,任由那隻蒼老卻溫暖的手輕輕落在她小臂上拍了拍。
「你怎麼回來了?臨雲呢?孩子們呢?」
臨雲是施朝瑛夫婿李緒的表字。
施朝瑛是施父與施母的第一個孩子,與施令窈之間相差了五歲,生性要強又能幹,是讓施父施母驕傲的掌上明珠。
她與李緒誕育了三個孩子,前面兩個小郎君都已是十五六歲的少年,最小的那個女兒喚作李珠月,今年才七歲。
聽得父親問起,施朝瑛笑道:「大郎與二郎跟著他們阿耶讀書,不敢懈怠。珠珠年紀還小,我此番回來是為了孝敬你們二老,帶她回來,一路上諸多麻煩。且等下次吧,我與夫君帶著孩子們一塊兒回來陪您和阿娘多住幾日。」
施父頷首,雖然沒能見到幾個外孫有些遺憾,但女兒歸家,已是意外之喜。
他不該再奢求什麼。
施父在心中喟嘆過後,發現長女臉上依稀有猶豫之色,笑了:「瑛娘,你向來不是躊躇的性子。可是有話要與我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