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分明是盛夏,處處蟬鳴擾人清夢足以證明這點,可她還是覺著身子冰冷得駭人。
她像是穿著單薄的衣裳獨自在雪地里行走一般,舉步維艱,不知哪一步便會泥足深陷,被料峭的堆雪掩埋。
煙雨樓一事,對單閻來說就像一根刺,一根難以拔除的刺。
付媛不知她做什麼能讓那人暫且忘記那根刺帶來的疼,只央著他的衣袖,哀求著他再看她一眼。
見他仍舊盯著窗外緩緩挪動的街景,付媛更是心急如焚,急沖沖地拉過他衣襟,像昨夜那樣吻上前去。
單閻的魂像被狠狠拽了回來,沉醉在付媛刻意營造的溫柔鄉里。
他錯愕地看著她,又難堪地握緊拳放在下頜前輕咳了兩聲,遮擋著自己上揚的嘴角,視線落了虛處。
一吻過後,付媛便怕羞地往他懷裡鑽,卻又害怕那人怒氣未消,只好強撐著抬起眸來窺看那人的神情。
只不過歪了下腦袋,便能看見單閻那比喜被還要紅上萬分的耳朵,付媛亦沒忍住嗤笑。
她伸手捏著男人柔軟的耳垂,看起來膽子壯大了許多,甚至曉得打趣他了:「夫君的耳朵好紅呀。」
付媛打小便是如此,本身就膽小如鼠,一逗便又羞又惱。可一旦讓她見著了單閻也一副害羞模樣,她便什麼都不顧了,滿門心思地將他當做玩物反覆挑逗。
「胡鬧,」單閻將她雙手握得緊緊的,禁錮得她動彈不得,這才消停下來。
她雙手被捻緊,身子歪歪扭扭地倒在他懷裡,由著他把弄她的手,她卻安心恣意地躺在他膝上歇息。
單閻垂著眸,見她雙眼微闔,也肆意地看著她痴笑。他捋了捋袖袍遮掩了她的腹部,像是給她蓋上了小被,另一隻手則是小心翼翼地替她捋鬢邊發,生怕像今早那般弄疼了她。
指尖剛落到付媛的臉頰,她便抬眸,睜圓了眼,又伸手勾起覆在她小腹上的一隻尾指,「夫君...」
單閻笑得寵溺,「嗯?」
「還在想煙雨樓的事嗎?」
單閻原先還不知,為何她突然這般主動地要親他,可若是她提到煙雨樓,他便都懂了。他黯然神傷,卻不想讓她見到那個失望不堪的眼神,只好昂起了腦袋,躲避她的視線。
「夫君?」見他沒有回應,付媛便又用勾著尾指的手搖了搖。
「沒有,」單閻回答的很乾脆。
像是只要他回答的足夠利落,就能掩飾他萬分在意的事實。
付媛疑惑地抬眸,想要看清男人的表情,可她躺在他懷中,無論如何也看不清,窺不見,只好作罷。
他說沒有就沒有吧,付媛想。
「那這事能翻篇嗎?」或許是覺得自己提的要求過於無禮逾矩,心裡更是沒了底氣,沒等單閻回應她便又自顧自地說著:「夫君不答應我的話,我心裡總怏怏,總是擔驚受怕,生怕何時會舊事重提。」
「心裡不安寧,恐怕連睡夢都害怕夫君會離開,」她一邊說一邊拉著單閻的手往她心口靠,「夫君忍心嗎?」
單閻咬了咬牙,卻又無可奈何地心軟下來。
他常覺著付媛對付家有求必應,過於軟弱,可他對著付媛又何嘗不是這樣?
哪怕她提出的要求再過分,說出的氣話再如何傷人,他也仍舊做不出來讓她擔驚受怕的事,更遑論那些會讓她終日以淚洗面的荒唐事了。
「好,為夫答應你,這事往後不提了,」他心底即使萬般不願,對著付媛總是心軟的。
無可奈何地鬆口後,便看見她喜滋滋地爬起身來,又在他唇上覆上一吻,「夫君真好。」
單閻看著她那笑眼,這氣是無論如何也生不下去了,只能無奈地嘆氣,搖了搖腦袋,伸手輕輕掐了把她的臉頰肉,「你就欺負為夫待你好吧,磨人精。」
他從不覺得自己有付媛口中說的萬分之一好,他不過是儘自己所能地愛她罷了。
於旁人而言,尤其是上的那些下屬,他從來就算不上是什麼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