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身邊那個朋友也好巧不巧看向了祝瀾那邊,眸子頓時亮了,整個人都興奮起來,眼底透出一股熱切的崇拜。
此時,一名禮部官員自貢院之中走出,開始宣讀分組的名單。
會試入場,五十人為一組,陳子鳴和他的朋友好巧不巧被分到了祝青岩和祝瀾同一組。
陳子鳴扭著脖子,極力想站得離二人遠一些,卻被朋友抓住袖子往前扯。
「走,陳兄,我們去打個招呼!」
陳子鳴被連拉帶拽地帶到了祝瀾兩人面前,朋友激動地翻出毛筆用舌尖舔了舔,將筆桿子遞給祝瀾。
「祝解元,您能……能在小生的袖子上籤個名嗎?」
祝瀾有些好笑,卻仍是恭謹地行了一個學子之間的禮,拱手道:「這位兄台,眼看春闈就要入場了,在衣服上寫字,莫非兄台是想被當成作弊之人趕出去?」
兩人說話間,被迫出現在祝青岩面前的陳子鳴終於沒法繼續裝瞎了,硬著頭皮打招呼。
「青岩,好久不見啊。」
祝青岩涼涼地瞧了他一眼,「陳公子怎麼說也是個讀書人,還請自重一些,莫要直呼旁的女兒家名諱。旁人不知道的,還當我與你很熟呢。」
陳子鳴被她一噎,又是當著朋友的面,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
當初祝青岩在他面前可是百依百順,乖得像只兔子一樣,可不會這樣與自己說話。
更何況,祝青岩是外室之女的事情整個龍場書院都知曉,與自己的身份天差地別。當初兩人分開,也是她配不上自己的家世。
這樣一想,陳子鳴似乎又為自己找補回來了一點,重新挺直了脊背。
「青岩……祝姑娘,你我到底相識一場,本公子就是作為朋友,好心勸你幾句。
你年紀也不小了,一個女兒家來和男子爭這些功名作甚?已經是舉人了,足夠找個好婆家,莫要眼高於頂,挑挑揀揀,最後錯過了大好的年華追悔莫及啊。」
祝青岩抿唇一笑,「陳公子真是博學多才,好一番說教啊。青岩每日鑽研課業,尚沒有工夫來琢磨這些,陳公子堂堂七尺男兒,竟有空操心姑娘家的婚嫁之事,還鑽研出了如此高見——
看來陳公子於學問一道已有大成,今朝高中狀元定然不在話下吧?」
陳子鳴臉都漲紅了。
江州鄉試之時自己雖然上了榜,名次卻並不怎麼好看。他有自知之明,今年春闈自己若能上榜,那都得靠天意成全,哪敢想什麼狀元不狀元的?
況且,祝瀾堂堂江州解元還站在面前,祝青岩卻說自己「博學多才」,這不是挖苦是什麼?
「我是好心提醒於你,你怎得如此不識好歹,說話夾槍帶棒!?」陳子鳴怒道。
祝青岩掩唇做慌張狀,「是青岩不懂禮數了,陳公子可是堂堂禮部侍郎大人的嫡子,屈尊提點青岩,是青岩不識好歹了,青岩這就給侍郎公子賠罪!」
說著就作勢躬身賠禮。
陳子鳴的五官都被氣扭曲了,胸口劇烈起伏著。
自己父親原本要出任禮部侍郎,卻有人向朝廷送了一封舉報信,結果硬被旁人頂了位置。
祝青岩這樣說,明明就是故意的!
然而貢院門前,豈容得他放肆?
陳子鳴牙都快咬碎了,猛地轉身拂袖離去。
拂袖的一瞬間,有東西掉了出來,竟是他的考引。
祝瀾掃了一眼地上的考引,微微挑眉,這玩意可不興丟啊。
「要不給他送去?還能顯得你大度。」
祝青岩瞪了她一眼,惡狠狠道:
「送什麼送?不送!
我就是小心眼。」
祝瀾唇角壓著笑,移開目光,「好,那不管了。」
過了一陣,陳子鳴果然灰溜溜跑了回來,從一眾路人的腳下扒拉出被踩得髒兮兮的考引,又灰溜溜地走了。
這一通貢院門口的鬧劇,倒也緩解了幾分祝青岩入場前的緊張情緒。
幾道鑼聲過後,貢院走出來的官員宣布考生們開始按照分組的順序入場
學子們手持考引,於入口處驗明正身,隨後依舊是搜身、檢點攜帶之物。
「怪哉,今年怎得流行開始帶石灰進貢院了……」負責檢點的官吏小聲嘟囔,隨後將包袱遞還給面前的江州考生,「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