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的頭恰巧磕在了攤位的桌角,當場死了,老兵如夢初醒,放下拿著包子的手,直至官兵趕到,他仍呆望著屍體一動不動。」
「這場毫無疑問的兇殺案讓守城主將犯了難,不嚴懲老兵不足以平息攤主一家的悲痛,但嚴懲了老兵,老兵的經歷只要是廊原城的人,都多多少少知曉,守城主將覺得老兵畢竟無心,不忍太重的責罰他。」
「正巧那段時日薛將軍在廊原城坐鎮,守城主將便將他請了過來。」
「薛將軍細聽了前因後果後,只說了十六個字。」
「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為惡,雖惡不罰。」
「攤主家屬聽出薛將軍竟然打算絲毫不處置老兵,當即哭天搶地,鬧個不休。」
曲婉娥專心聽頭戴帷帽年輕女子敘述薛啟興在邊關的這些她所不知的經歷,聽到此刻不禁柳眉微蹙,為薛啟興過去的事情擔心。
帷帽的面紗擋住了年輕女子的容貌,只從說話間面紗飄動,依稀能看到白瓷般的肌膚以及一抹紅色的唇瓣。
一名年容粗曠的年輕男人站在端坐著的年輕女子伸手,雙臂交叉,壓著的手掌自然抵在腰側的劍柄附近,一副準備隨時暴起的護衛模樣,即便在這同賀樓的二樓包間,除了曲婉娥外再無他人。
年輕女子許是看出曲婉娥的擔憂,稍稍停頓後便繼續開口,揭曉下面的經過。
「薛將軍雖沒有對老兵施以刑法,但他代老兵認攤主為父,會為攤主扶靈,照顧攤主留下的親人。」
曲婉娥困惑地挑眉,「老兵同意了?」
「沒有。」年輕女子微微搖頭,面紗飄動,「薛將軍根本沒有問老兵的想法。」
「那老兵不願意怎麼辦?」曲婉娥追問道。
「葬禮當天,老兵沒有出現,薛將軍披麻戴孝,肩扛靈柩從城中一路走到城外的墓地,讓攤主入土為安,老兵一日未出現在攤主家屬面前,薛將軍便一日復一日的照顧攤主的家屬。」
曲婉娥為垂下頭,沉默不語。
正在這時,她余光中注意到站在年輕女子身後的守衛一動,嗖的聲響中粗狂男人拔出長劍。
幾乎在劍尖指向房門的同時,有大力從外將房門撞開,一個肉球似得身影飛了進來。
「來見我們邊城八煞竟然還藏頭露尾,來不速速現出
真容!」
鐺——
飛進來的人當然就是已經上京城住了許久的少年鄭不罰,他直接兩臂向前,手腕交叉,直至的撞到粗曠男子的劍刃上,發出一聲兵器相撞的脆響。
原來鄭不罰的衣袖下竟然藏著兩個鐵環,只怪他渾身肌肉太過誇張,再套點什麼即便看著奇怪,竟然也從來沒有人看出來過。
鄭不罰只與粗狂男人相交一下,便立刻扭身去攻那帶帷帽的年輕女子。
別看他身子渾圓,但小小的個子著實靈巧,一躍,一扭,行雲流水,體現出他年紀輕輕下過的苦功。
「狗和主子都是一個德行!」
粗曠男人眸光轉冷,聯想到之前的驚艷,不信鄭不罰這樣一看便透的武痴會放下他去攻擊別人,左腳下意識剛邁出半步便立刻收回,豎起長劍準備應對鄭不罰隨後的聲東擊西。
砰——擦——
帷帽在鄭不罰的勁拳下不堪受力炸開,劃作四瓣向四方飛濺。
白紗裊裊下,在場眾人皆是微微一愣。
程有心,曲不賞,鍾為惡三人隨後才進來,正在低聲嘀咕鄭不罰剛說到『邊城八煞』是什麼鬼。
曲不賞最愛捉弄鄭不罰,吐槽說『什麼八煞,有了鄭不罰就變成了八傻』。
程有心捋捋鬍鬚,揶揄道『那我豈不是大傻,不賞就是四傻』。
三個人誰都沒將鄭不罰和粗獷男子的交手放在心上,既然今日他們四個人是受到邀約見面,地點還定在他們居住的同賀樓,顯然並不是為了奪他們四人的姓名而來。
誰知隨即便想起帷帽炸開的聲音,三個人的視線終於齊齊看過去,三個人並不是因為年輕女子露出的絕美面容而愣住,而是視線都鎖定在曲婉娥身上。
鍾為惡劍眉微蹙,嘴唇開合地無聲喊道:「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