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她舅媽?」陸謹川問。
「是啊。」
「聽說這些年你們一家對紀安禾照拂不少。」陸謹川走進一步,話音輕飄飄的聽不出任何語氣。
這話落在王玉秀耳朵里,卻又是另一個意思,「那可不,不是我和她舅舅一直幫襯著,她哪能取得今天這麼好的成績。」
「那還真多虧有你們。」陸謹川頓了頓,臉上掛著上位者的倨傲,「我這趟其實就是來做善事的,幫一個也是幫,幫兩個三個其也都一樣。」
「真的?其實我們家真的很不容易,她舅舅在外打工,一年到頭也帶不回幾個錢,我這還有兩個孩子要上學,成天也是飢一頓飽一頓的,真的是苦不堪言啊。」王玉秀說著開始抹起眼淚,魁梧黝黑的勞動婦女,頓時柔弱了起來。
「聽起來是挺不容易的。」陸謹川略微思索片刻,接著說:「我每個月給你們一家五千塊錢生活費如何?」
「真的?」王玉秀兩眼放光,五千塊錢別說在青山鎮,就是在整個萬平縣每個月一家人生活也是綽綽有餘,更何況除了丈夫每個月寄回的兩千塊錢,王玉秀幾乎沒有任何額外收入。
陸謹川看著眼前女人的神色變化,眼角露出些許鄙夷,「但是有條件的。」
「什麼條件?」
「拉上你那兩個孩子去給紀安禾道歉,並且以最快的速度從她家搬走。」陸謹川從口袋裡摸出一支煙,找了找沒有打火機,一時有些犯懶,便只叼在嘴中。
「憑什麼?」王玉秀腦子裡還沒算好這筆帳,話卻衝口而出。
「你們應該是有自己房子的,這房子也不值幾個錢,至於道歉的話,捫心自問,你和你孩子說的那些話不過分嗎?」陸謹川的眸子愈發冷硬,此刻的他與方才笑意盈盈的他判若兩人。
王玉秀有些猶豫,他們在附近確實還有兩間房,但不如這裡寬敞,當時借著照顧紀安禾的名義全家都搬了過來。
眼下這每月五千塊錢確實相當誘人......
「你怎麼保證每個月一定會給我打錢?」
「我們可以立字據,簽了字無法抵賴的。」陸謹川的雙眸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我給你一個小時的時間,思考好了,就去道歉趕緊收拾東西走人。」
「一個小時,記住你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
紀安禾坐在床邊環視著堆滿雜物的房間,屋頂上的牆皮因為滲水已經大片脫落,房間裡一天到晚都充斥著潮濕的霉味,讓人想要作嘔。
她其實沒有太多東西需要收拾,不過四季的幾件衣服和幾本書,連個能帶走的紀念品都沒有。
就這麼呆呆坐了會兒,她的視線落在小桌子上的白色檯燈。那是亮亮淘汰給她的舊檯燈,無數個夜晚她都是靠著這點微弱的光亮做題目背單詞,這盞檯燈也成了她苦難的見證者。
紀安禾起身走過去,一手拿起檯燈仔細端詳半天,像是為了看的更清楚,她把那檯燈高高舉起。
突然,手掌在半空中輕開。「見證者」被摔得粉碎。
她心裡暢快了不少,腳踩著地上的碎片,繼續收拾行李。
敲門聲傳來,她回了聲:「進來。」
原來是舅媽,還有兩個弟弟。
只一會兒的功夫,王玉秀整個人似乎都變得不同,她一手扯著一個孩子,低垂著頭,臉上帶了些討好的笑意,「小禾還在收拾啊,舅媽過來跟你說幾句話。」
她的舅媽可從來沒用這麼禮貌的語氣跟她說過話。
「您說。」
「你這一去,咱們娘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
「舅媽,我走了,您應該高興才對。」紀安禾說罷又繼續手中的動作,昏暗的小房間裡多出這麼幾個人,讓她的呼吸有些不暢。
「瞧你這話說的。過去這些年舅媽有很多做的不對的地方,舅媽向你道歉,對不起。」
紀安禾有些恍然地抬起頭,不發一語的看著眼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