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剛進院子兩步,就被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奉墨攔住了。
奉墨拉著他閒談,池硯則去稟魏明燼。
好一會兒,魏明燼才請他進去。
而再次踏進書房時,他便隱隱覺得,書房裡似乎跟他先前在這裡時不一樣了。
魏明燼說,他的桌案凌亂是因有貓溜進來了。但他卻眼尖的發現,魏明燼雖然穿的還是先前的那身衣袍,但衣袍卻比先前多了些褶皺,而且上面似乎還有污漬。
魏明燼向來喜潔,怎麼會穿著這樣髒亂衣袍見他?
而且在魏明燼去為他取鎮紙時,他無意在魏明燼桌案旁發現了一枚碧玉簪。
他前幾日曾在辛禾頭上見過那枚簪子。
他趁著魏明燼沒注意時,飛快將那簪子拾起揣入袖中帶了回來。
「絢兒……」魏二夫人鄒氏的聲音突然響起。
魏明絢驟然回神,就見鄒氏已行至他房門口了,他當即便將手中的簪子揣進袖中,站起來道:「娘,您怎麼來了?」
雖然魏明絢揣東西的動作很快,但卻被鄒氏看見了。
雖然只一晃而過,但鄒氏卻看的分明,那是支女子的簪子。
「兒啊,你有心儀的姑娘了?快跟娘娘說。」鄒氏滿面笑容從外面進來。
雖然說魏明絢今年只有十八歲,但是也到能相看的年紀了。
魏敬堯一心想著,要兒子先立業再成家。而鄒氏這個做母親的,則盼著兒子先成家再立業,自過了年之後,她已經私下在留意城中各家的姑娘了,今天她過來,也是想同魏明絢說這事的。
「沒有,娘您別胡思亂想了。」魏明絢不肯承認。
沒有麼?鄒氏不信。她這兒子向來性格開朗,但最近這幾日,卻成日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一開始她只當是因他父親逼他讀書所致,但現在瞧著似乎不是。
可不論鄒氏怎麼套話,魏明絢都不肯說。
到最後,魏明絢更是以自己要看書為由躲去書房了。
鄒氏無奈,只得離開。
但出了魏明絢的院子之後,鄒氏思來想去還是不放心,便扭頭吩咐了貼身的婆子幾句。
那婆子連連應過後,便按照鄒氏的吩咐去了。
而此時的辛禾並不知道二房這邊的事,她剛沐浴完出來倚在熏籠上,瓊華正站在身後替她絞乾頭髮。
見辛禾怔怔出神的模樣,瓊華便問:「姨娘可是有心事?」
「沒有。」辛禾垂下眼睫,過了片刻後,又吩咐,「我有些餓了,讓廚房做碗餺飥來吧。」
瓊華應聲去了。
辛禾獨自倚在熏籠上,又怔怔出神了好一會兒,才垂眸望向自己的小腹。
如今她有孕已有四月了。
這孩子的去留一直掌握在魏明燼手中,雖然她一直盼著魏明燼能早做決定,但今日在聽到魏明燼說,「要不將這孩子打掉時」,那一瞬辛禾並非有解脫的感覺,反倒心情突然變得複雜起來。
一開始,她只是想用這孩子魚目混珠,圖謀後半生的富貴。
後來。發現魏明燼就是那晚與她春風一度的人之後,她就想著趕緊送走這孩子,拿到放妾書逃得遠遠的。
再到後來,她是想拿這個孩子當護身符。
可在他們之間那層窗戶紙捅破之後,這個孩子是去是留,就非她能說了算。
魏明燼始終沒表態,她便只能謹慎小心的懷著它。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不用再決定這孩子命運的緣故,自從她和魏明燼之間的這層窗戶紙捅破之後,她對這個孩子的態度反而更坦然了。
偶爾心血來潮時,她也會像尋常有孕期待孩子降生的婦人那樣,親手為這孩子繡一件小衣。
但繡完後,她卻又心生惆悵。
這孩子未必能生的下來,她何必要做那無用功。
所以她又將自己偷偷做好的小衣藏起來,也將自己心底那一絲細微的期盼一併藏起來。
而今日,關於這孩子的裁斷終於要到了。
「呀,姨娘怎麼哭了?」端著餺飥進來的瓊華被嚇了一跳。
辛禾回過神來,下意識在自己臉上摸了一把,卻摸到了一手的冰涼。
「沒哭,是被風迷了眼睛。」辛禾垂眸,迅速將臉上的淚痕擦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