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中燈火融融,給他鍍上層暖黃,他黑如鴉羽的睫毛半遮住眼眸,不似平日那樣鋒利,整個人氣質溫和許多。
她想起從前在宮裡聽過的典獄奇事。
說是,有個男犯容貌俊美非凡,因劫了官家財物要斬首,當地婦人紛紛替他求情,淚灑官府。後來,動靜鬧太大,連當地富紳的小姐都趕去湊熱鬧,竟對男犯一見鍾情。
劫財並非謀反之類的重罪,可花金銀消災,小姐便讓她老爹花錢贖人,將男犯買回家為奴。至於後續是哪種奴,並不重要,總歸是靠臉活了下來。
由此可見,壞人長得過分好看,是件極可怕的事。
幸虧赫連煊是帝王將相,造反禍害男人。若他是個遊手好閒之徒,天天上街騙女人吃軟飯,恐怕這世上得多出無數顆人財兩空的破碎芳心。
他這雙眼睛生得極美,不露鋒芒時,看狗都深情。
她玩心忽起,又輕聲吟哦一下。
赫連煊頓住,動作越發緩慢。
反反覆覆玩過幾次後,他似是發現她的耍弄,停手抬眼,朝她看來。
穆凝姝穩住心神,蹙眉繼續裝,「是真的很疼呀。要是換作你表妹,她都哭上幾輪了。還好我這個公主比較堅強。」
「嗯,是。公主最堅強。」他直視她眼睛,「其實,不需要太堅強。痛的話,哭幾場也沒什麼。」
說罷,他再度低頭上藥。
這個回復,把穆凝姝整不會了。
聽上去,並不像反諷。
她隨口說句玩笑話,赫連煊竟能表示認同。他對女人,不知是有所誤解,還是格外寬厚。或者說,跟他身旁真正貴族出身的女孩子相比,她不哭,都算堅強。
他垂眸上藥,神態認真。
好似在拋光一件極其珍稀的珠寶,又似在勾勒一副絕世名畫,容不得一絲絲失誤。
她再是演不下去,綻出個笑來,「單于,你不用這麼仔細,我又不是琉璃瓶子,一碰就碎。這種小傷,放幾天不管,都能自愈,用不著塗藥麻煩。」
赫連煊完成一側上藥,卻未理會她的話,只道:「好了,換另一邊。」
不知怎地,他嗓音不如方才清亮,有些沙啞。
他今晚幫她上藥,對她這麼好,她自然而然對他多出幾分柔軟關切:「你嗓子怎麼啞了呀?難道是剛才我沾濕你,讓你受涼了?您別管我了,先叫個御醫來看看吧。」
她聲音溫柔悅耳,宛如鶯啼,很是動聽。
赫連煊言簡意賅:「閉嘴。聽話。」
她訕訕安靜,照他話做。
這人真的很奇怪。
她覺得他會生氣時,他總是意料外的寬宥。但當她覺得,他挺好、挺和氣時,他又會冷不丁朝她發脾氣。
須知,如她這般聽話配合的好病患,難得一見。她婉拒過他幫忙,他自己非要,現在又嫌她麻煩,對她不耐煩。
好不講道理。
或許是多年的戲精生涯,讓他對扮演溫良太子有執念。所以,他時而習慣性表演和善,時而又忍不住流露出兇殘本性。顛來倒去,整個人就顯得特別陰晴不定。
此推測,很合理,很順暢。
有句名言曰:要成功,先發瘋。這句話的含金量,還在持續上升中。成功人士,多少得沾點兒精神方面的疾病。
像她這種精神狀態良好的人,從世俗意義上講,就挺失敗。
她胡思亂想間,藥已上完。
赫連煊收拾完殘局,前去沐浴,待回來時,床榻上的姑娘趴在枕上,已沉沉睡去。昔日引以為傲的端正睡姿,早已不知被她拋到了何處。
他才躺下沒一會兒,她就舍了枕頭,一咕嚕滾進他懷中,找個最舒服的位置,熟練而精準。
一隻手拽住他衣襟,再抬起一條腿,搭在他腿上,緊緊同他貼住。
第10章 10心上人
穆凝姝做了一個夢。
久違的故人,猝不及防闖入夢中,回憶與現實交纏。
好似重新經歷一次過往,又好似一個旁觀者,靜默凝望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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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塗丹閼氏奪走穆凝姝嫁妝後,將她扔在馬廄,任人凌辱。
她周身僅剩一支隨身的梨花銀簪,握在手中。武器不堪一擊,敵人卻是幾十個粗壯男奴。
一個少年身形的人忽然竄出,擋在她身前。
穆凝姝不至於天真到以為這人是救星。
奴隸的世界裡,狼多肉少,想分一杯羹,全靠拳頭硬。這個人,也是只想奪得先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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