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先祭,三天後,女子隨之。
大祭司派人來取莫勒欽,他奮力掙扎。
「公主,我會救你——無論多難,我一定回來救你——」
那是他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
撕心裂肺的沙啞嗓音,很長一段時間,都在她夢中重複再重複。
可是他沒有回來。
她行刑前夜,赫連突襲,塗丹覆滅。
她再未見過莫勒欽。
應當是死了。
即使僥倖逃脫生祭,也無法逃過赫連部的圍殺。
整個塗丹,被屠得只剩下女人。
只是,她始終不願相信,無法釋懷。
他已消逝。
夜夜同眠,相濡以沫,縱然沒到男女間最後那一步,論起清白,她和莫勒欽之間,著實談不上此二字。
至少她對他的心,不清白。
旁人口中低賤的馬奴,是她夢寐以求卻再也無法相見的愛人。
雅曼難產時,她出手相救,有自己的私心。
塗丹部的舊人越來越少,莫勒欽好似一粒沙塵,無人記得,只在旁人對她的嘲笑中充當談資,那些人甚至根本不認識他。
雅曼卻認識他,見過他。
她不覺得雅曼的添油加醋多難聽,至少她能在其中找到莫勒欽存在過的痕跡。
這樣也很好。
***
穆凝姝不喜歡沉浸在苦楚里,人生漫漫,總得朝前走。
偏偏有人一再翻出這段舊傷。
著實不怎麼令人愉快。
哈察怒氣滔天,讓她費解。
鴻門宴是針對她的,審判是不講道理的,罪名是莫須有的。
今天最該生氣的人是她才對。
穆凝姝道:「耶律大人何必一口一個下賤馬奴,人家有名字,莫勒欽。」
哈察臉色越發難看,居然還敢提名字,「你承認了?」
穆凝姝清冷道:「承認什麼?莫勒欽確有其人,當年幫助過我,僅此而已。耶律大人別急著定罪。至於你口中的清白……我同他,當然清清白白。」
她向來厭惡解釋所謂的「清白」,但赫連煊在這裡,她得顧忌他的臉面。
況且,沒必要在口舌之爭上給自己惹麻煩。
「就知道你不敢認。」哈察冷笑,朝身旁侍衛道,「去把雅曼帶過來。一問便知。」
穆凝姝扯唇笑了下,故意道:「看來舅舅今日準備得挺充分。」
「舅舅」稱呼一出,哈察頓時變了臉色,仿佛吞了蒼蠅。
要的就是噁心。
他先噁心她,她理當回報。
哈察和雅曼湊在一起,情況對她極為不利。
她不再出聲,自斟自飲甜奶茶。
事已至此,後續取決於赫連煊態度,她說什麼不重要。若他認同他們的說法,要懲處她,她也沒二話,莫勒欽存在過,她不冤。她的一切皆由他賜予,他要收回,亦是他的權力。
雅曼很快帶到。看她狀況,產後恢復得不錯,氣血紅潤,身材豐腴得宜,昔日風采逐漸回歸。
她行禮問安,禮節周到,笑容嬌媚如舊。
哈察立即問話,要雅曼如實交代馬奴之事。
雅曼笑道:「那個叫莫勒欽的馬奴?塗丹部確有其人,凝姝閼氏應當跟他挺熟。」
哈察瞥一眼穆凝姝,得意道:「你繼續說清楚,他們之間如何苟且,形同夫妻。」
雅曼滿臉莫名其妙,道:「夫妻?有這種事嗎?當初凝姝閼氏在馬場做事,莫勒欽也是,兩人同僚搭子,時常湊在一塊兒,旁的……並沒有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