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淮下意識地看向斂芳,斂芳從容頷首,意思很明顯,這周圍他早清理乾淨了,沒有眼睛和耳朵可以伸到王府來。
「殿下,我們到了。」斂芳翻身下馬,恭敬地走到馬車前,詢問道,「耶律蘇和要如何安排?」
其他人證能關在軍營內,由軍隊看管,唯獨耶律蘇和是個變數。
宗聿的聲音從馬車內傳出來:「問問曲大夫的意思。」
尋常的關押手段不是地牢就是天牢,宗聿想得到,其他人也想得到。朝堂博弈,關鍵的這步棋不妨讓給朝堂外的人。
斂芳沒有質疑宗聿的決定,走到後面詢問曲落塵。
沒好一會兒曲落塵就給出答案,斂芳聽的倒吸一口涼氣,遲疑片刻後才轉述給宗聿:「曲大夫的意思是送進宮,交給太后。」
馬車內頓時一片寂靜,過了好一會兒,宗聿悶笑出聲,聽得出心情十分愉悅:「趁著宮門還沒落鎖,麻煩公公和衛大人走一趟。曲大夫可要去?若是不去,今夜就在我府上留宿。」
宗聿對耶律蘇和的身份有所顧慮,想要他當誘餌,又怕他真的出事,如何安排他的確是個頭疼的難題。
曲落塵的辦法將難題推給了太后,當各方的利益起了衝突,耶律蘇和的存在成為一種威脅後,能夠庇護他的就是那缺失多年的母愛。
江家能背著太后對耶律蘇和下手,卻不一定敢當著太后的面對耶律蘇和下手。
除非他們達成共識。
如今太后手下的一畝三分地已經不是鐵桶,把耶律蘇和放進去,還能逼那些藏在暗處的人行動起來。
宗聿行動不便,沒有進宮,而是讓小福子坐在他的馬車裡,偽裝成他進宮的假象,和曲落塵他們一同前往。
王府大部分院子已經熄燈落鎖,斂芳提前留了幾個信得過的老人等候,看見江瑾年時,他們不免一愣神,但很快就收斂了各自的想法。
宗聿讓他們把行李搬回去,再送水去浴房。
宗聿的傷沒有提前透露過,府里並沒有備輪椅,老伯問需不需要傳轎子。
江瑾年率先回絕:「不用,我送他回去。」
傳轎子意味著宗聿還要在這裡等一會兒,京都夜晚的風帶著幾分濕冷的涼意,透過單薄的衣衫噴在肌膚上,讓人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江瑾年把人打橫抱起,讓宗聿摟著他的肩,足尖一點,借力一躍,直接用輕功飛回院子。
宗聿這一路上沒少被江瑾年抱來抱去,他從彆扭變得坦然自若,全身心地依賴江瑾年,並不覺得被他保護是丟臉的事。
江瑾年的輕功很好,帶著他這樣一個大活人還能控制氣息,王府的暗衛有所察覺,但沒有捕捉到他的身影。
宗聿看不見後,感官逐漸變得敏銳,每每這種時候,他都喜歡靠近江瑾年,聽他的心跳聲。
江瑾年的心跳和他這個人一樣,沒有什麼大的波動,卻讓宗聿莫名的心安。
王府的僕人辦事利索,該送的行李,該準備的熱水都在第一時間到位。宗聿沒讓其他人伺候,只要江瑾年在身邊。
「今日太晚了,不如我們一起洗,洗完早點休息。」宗聿進了浴池,察覺到江瑾年離開,抬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人往回拉,嘴角含笑,挑眉道,「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不是嗎?」
共浴,這還是宗聿第一次提出這樣的要求。
江瑾年明顯楞了一下,垂眸看向抓著自己的那隻手,手掌寬厚,骨節分明,沾著水珠的手背上透出淡青色的血管。
宗聿完全圈住江瑾年的手腕,給人一種一切盡在掌控中的錯覺。
江瑾年的視線順著那隻手緩緩上移,最後落在宗聿的眼睛上。失了神采的眼睛沒有焦距,可宗聿憑感覺看過來的每一眼,都讓江瑾年覺得他的眼底含著情意。
江瑾年猶豫片刻,心中天人交戰,共浴對他而言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可他最終沒有拒絕,低聲道:「好。」
王府的浴池有足夠的空間容納兩個人,江瑾年有意和宗聿保持距離,水下相貼的只有腳。
宗聿享受熱水帶來的舒適,似乎並不在意江瑾年的距離,和他閒聊道:「瑾年,你好像一點都不意外曲落塵會把耶律蘇和弄進宮。」
「曲落塵在耶律蘇和身上下了幾種不同的蠱,他要用耶律蘇和釣出藏在皇宮的蠱師。」
唐夜羽和狄戎頗有淵源,耶律蘇和在平川用的蠱均出自她的手,她若是知道耶律蘇和的處境,不會置之不理。
曲落塵要的就是她動起來,可惜那天晚上江瑾年和她交手時,讓她跑了,沒有抓到實質有用的線索。
「倘若那個蠱師不為所動呢?」宗聿問道。
江瑾年冷笑:「她不會放過能和曲落塵一較高下的機會。就算她真的忍得住,能夠無動於衷,太后也不會置身事外。」
曲落塵攻心為上,他要釣的人不止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