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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呂忻早有心理準備, 看見這一身還是一晃神。

江瑾年不像江家的任何人,他的身上有一種平靜溫和的力量,如同水流一般, 能做涓涓細流, 也能匯成江海湖泊。

王府的人免不了對他議論, 但想到他初入王府時,宗聿的雷霆手段, 那些議論聲只能壓下去, 不敢高聲語。

呂忻依舊恭敬,對於江瑾年的真正來歷, 衛淮還沒來得及細查,知道的不多, 加上曲落塵人在皇宮,很多事還用得上他,宗熠昨夜知道後沉默半晌,愣是一句沒問。

當主子的都睜隻眼閉隻眼,呂忻又何苦做惡人?

「呂公公,這聖旨急嗎?若是不急你不妨先在我府上用了膳,我再接。」宗聿坐在輪椅上被江瑾年推出來,憑著氣息辨別呂忻的身份,說話時嘴角帶著笑意。

他今日起晚了。呂忻不急著回去復命,等一會兒也無妨,這才沒有讓人叫他。

若是旁人,有此殊榮,這會兒已經哭天喊地地恭迎聖駕。

唯有他,一副懶洋洋的樣子,甚至還想讓呂忻多留一會兒,仿佛呂忻手裡拿的不是聖旨,而是待傳的家書。

呂忻的目光落在他的腿和眼睛上,他著裝得體,坦然自若,若非目無焦距,輪椅隨身,單從外表看,並不像傷勢嚴重的樣子。

呂忻想到昨夜衛淮復命時所言,知道這只是假象,畢竟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福大命大才沒把自己交代在平川。

「殿下說笑了,陛下還等著我的消息,用膳就免了。」

宗熠昨夜一宿沒睡,左右放心不下,不然也不會讓呂忻一大清早就登門。

即提正事,宗聿收斂幾分,正襟危坐:「不知皇兄有何吩咐?」

呂忻雙手捧出聖旨,上前兩步,遞到宗聿面前:「原是要宣旨,陛下體量,請殿下自便。殿下,接旨吧。」

宗聿抬手,呂忻將聖旨放在他手掌中,別有深意道:「殿下若是得空,不妨進宮和陛下講講那些旁人不知的趣事。」

官場上的事衛淮講的清楚,可感情上的事他一問三不知。

宗聿領悟了呂忻的意思,謝他好意提醒:「我會的。」

小福子送呂忻出門,宗聿把聖旨遞給江瑾年,讓江瑾年幫他看。

宗熠在聖旨上沒提國事,簡單寒暄兩句,大意是讓宗聿好好養傷,這段時間就別到處瞎晃。

整個聖旨總結起來,這是要他奉旨養病,暫時別管朝堂上的麻煩。

「這下我反倒清閒了。」宗聿有所預料,並不驚訝。

江瑾年將聖旨放好,把小福子送來的藥吹了吹,覺得溫度合適後,遞給宗聿:「皇兄旨意是在這裡,但不見得你有多老實。」

宗聿在平川還病著都要過問兩句事情辦的如何,真回來了,他怎麼可能忍得住?

宗熠這說是聖旨,還不如說是讓宗聿乖乖的,不要搗亂。

宗聿端起藥碗一口悶,苦澀的味道在口中蔓延,他眉頭都沒皺一下。旁人若是不清楚,指不定以為他這是在喝湯。

「曲落塵給我換藥了嗎?今天的藥味道不一樣。」宗聿拿著藥碗,面露疑惑之色。

江瑾年讓小福子把藥碗撤下去,道:「這不是曲落塵配的藥,是呂公公帶來的太醫院的藥。」

宗聿挑眉,他皇兄這是信不過曲落塵?

不對,他要是信不過曲落塵,就不會把曲落塵留在宮裡。

「曲落塵不管我了?」宗聿略帶遲疑。

江瑾年解釋道:「呂公公說他有別的事,暫時不負責你的傷。太醫院的藥方他看過,沒有問題。你的傷勢日漸好轉,也該換方子了。」

宗聿聞言,抬手落在自己的膝蓋上。傷勢輕的那條腿,偶爾可以自己挪一下,但另一條依舊沒有感覺。

江瑾年說是傷勢好轉才換藥方,可他沒有太多的實感。眼睛依舊一點光都看不見,眼中是無法形容的寂靜。

他知道自己不該氣餒,可有些時候會止不住地胡思亂想。長時間的治療,難喝的藥,沒有盡頭的期待,都會變成煎熬。

他只能儘可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往壞的方向想,以免無形間把消極的一面遷怒在江瑾年的身上。

江瑾年注意到他情緒低沉,半蹲下身,握住他的手,道:「在擔心新的藥方嗎?」

宗聿下意識地否認:「沒……」

話音未落,他身體微僵,面上閃過一抹錯愕之色,緊緊地抓住江瑾年落在他下腹的手。

江瑾年站起身逗他:「曲落塵之前的藥方中有很多補氣血的東西,那時你氣血兩虧,不補不行,但現在你覺得還需要嗎?」

江瑾年彎腰靠近宗聿的耳朵,放軟了聲音,氣息噴在宗聿的耳朵上。

宗聿忍不住想起昨夜種種,一吻之下,之前壓抑的情慾便如星火燎原,江瑾年只管惹事不管消,他是又氣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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