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略微後撤,祁染已經急促喘息起來——現在的體力,連激烈一些的吻也支撐不住了。
但這感覺很好。原始的觸碰與撕扯,讓人感覺面前的生命還存在,還生機勃勃。
活著,多麼奢侈的幸運。
「這是在醫院。」祁染警告他。因為面頰上的紅潮,這警告並沒有威懾力。
鍾長訣驚詫於他的想法,望向上方的吊瓶:「我雖然不是人,但也不是禽獸。」
他注視著鍾長訣坐回原位,心跳才恢復正常。
床對面是嵌入牆內的屏幕,醫院裡節目單調,只有幾個傳媒巨頭的台可以看。
而此時最大的新聞,自然是聯首訪問災區。
在祁染被救出的同一時刻,聯首到達里蘭邊界。廢墟中,專機難以降落,而專車開到城區邊緣,也被燒成焦炭的路障擋住。
相關人員下了車,都搖頭:開進不去。
新聞秘書望著聯首。白髮老人佇立在車前,遙望著文明的廢墟,沉吟片刻,望向幕僚長:「我走過去。」
倫道夫會意,讓安保人員緊隨其後。
然後,聯首就這麼一步一步,走進里蘭。
他走過焚毀的教堂,融化的雕像,與救援人員握手,感謝他們的無私奉獻,來到掩體,發放水和食物。
整整一天,他沒有停下腳步,似乎是要丈量這片死去的土地。他的形象一向是百折不撓,銳不可當,但面對巨大的毀壞與頑強的人民,他也會落淚。
一個五旬老人,單日徒步二十幾公里,向所有倖存者表示悼念和慰問,在聯邦歷史上,從未有領導人這麼做過。
掩體中,抱著親人屍體的倖存者眼含熱淚,望著他們的領袖。
他們的問題只有一個:「聯首,我們什麼時候轟炸巴努?」
而那位老人會迎上目光,立直身子,宛如戰神一般堅不可摧:「儘管交給我!」
那一刻,人們的情緒變了。他們被激起了鬥志,仇恨催生的力量,讓他們煥發新生。
聯首以他神奇的感染力,將沉痛的災難,化為通往勝利的基石。
屏幕外,鍾長訣默默地看著。無論這次轟炸會造成多大損失,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夏廳並沒有失去任何東西。
屏幕右上角,預估死亡人數逼近二十萬。
他盯著那鮮紅的數字看了很久,才轉向病床,然後,他痛心地發現,祁染的臉色蒼白如紙。
祁染的目光落在那些廢墟上,轟炸後,它們看起來無比相似。鍾長訣知道,他又想起了托養所。
鍾長訣站起身,擋住屏幕的畫面,把他摟進懷裡。隔著病號服,能感覺到他抑制不住的顫抖。
鍾長訣沒有聽到他哭,但僅僅片刻,外套下擺都濡濕了。鍾長訣把手放在單薄的脊背上,那顫抖仿佛能震進他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