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余淮水不肯再吃,臧六江一揚手,將掌心裡的花生盡數塞進了自己口中,拍了拍衣裳起身去架臧大樹起來。
「大哥,我扶你去偏屋裡睡會兒,別壓著大嫂肚子。」
覃小元只是笑,看著臧大樹東倒西歪地被臧六江拖去偏屋,側耳聽了會兒動靜,這才回頭看向留下的余淮水。
「六江酒量最好,他們兄弟五個每次拼酒,都是六江喝到最後。」
余淮水也笑,但不知該如何接話,氣氛一時陷入了沉默。
覃小元緩慢地拍著肚皮,探究著向余淮水開了口:「你...是個小公子吧?」
覃小元到底是女人家,雖說余淮水乍看起來纖細瘦弱,可仔細相處總與平常女人不同,臧大樹粗枝大葉瞧不出來,她卻隱隱地察覺出端倪。
余淮水一愣,有瞬間地慌神,他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臧六江消失的方向,隨後有些歉疚地點下頭:「抱歉,事出有因...」
覃小元得到了答案,搖晃著身子思索什麼,沉默片刻,她半天才又開口道:「用不著抱歉,不管是男是女,六江中意你就好。」
她柔和的目光落在桌里,臧雲揚正埋頭給襁褓中的妹妹餵飯,偏屋裡偶爾傳來臧大樹媳婦兒媳婦兒的喊聲,當年臧大樹求娶她時有多驚心,現在的生活就有多和睦。
她喃喃著,像是飄回了那時的歲月:「不管怎樣,中意就好。」
臧六江很快回來,他手腳利索地收拾了屋裡的狼藉,又去外頭看了看天色,折回身來向覃小元告辭。
「怎麼要走,天快黑了,留下來住一晚吧。」
臧六江瞧出余淮水的無所適從,即便是覃小元挽留,他也堅持告辭,幾人又說了些家常閒話,這才牽著大黑離開了臧大樹的家。
「臧六江...」
被大黑馱著,余淮水一搖一晃地耷拉著腦袋。
他有些慚愧,明明說好要替臧六江假扮媳婦兒,可剛見了覃小元一面就被識破,以後可怎麼是好。
「怎麼了媳婦兒?」臧六江牽著大黑,見余淮水情緒不高,還湊到他臉上去瞧他是不是哭了:「怎麼瞧著不高興?」
「你嫂子她瞧出來了...」
余淮水的聲音小的像蚊子叫,顯然內疚到了極點。
瞧出來了?
臧六江一愣,這才反應過來余淮水說的是瞧出了什麼。
摸索著下巴,臧六江心想自家大哥是個昏腦殼,不過嫂子倒是個聰慧的。
臧六江壓根就沒想過要瞞一輩子,若余淮水一開始便答應與他白頭偕老,管他是男是女,臧六江早就宣揚出去了。
如此演戲,只是為了留住余淮水罷了。
不過臧六江沒想錯過這個逗弄媳婦兒的好機會,他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嘆了好大一口氣,背著手聳著肩,一副憂愁的模樣向前走著。
大黑也配合自己主人,腦袋低低地耷拉著,瞧著十分頹敗。
冷風颳過空蕩蕩的街道,吹的余淮水心裡更涼了。
余淮水以為臧六江是在生氣,有些不知所措地盯著他的背影看,要是平時,臧六江肯定會嬉皮笑臉地回過頭來朝他笑,可現在卻不肯回頭看他。
好半天,臧六江察覺自己的袖子被人輕輕拽了拽,微微回頭瞥了一眼,余淮水正拉著他的袖子,白皙的小臉上掛著明顯的擔憂,正用那雙圓溜溜的眼睛觀察他臉上的表情。
真是太壞了。臧六江在心裡唾罵自己。可土匪哪有不壞的呢,這只是按規矩行事罷了。
「咳。」
臧六江怕自己忍不住笑,重重地咳了一聲,蹙著眉皺著臉回頭看向余淮水:「這可跟我們一開始商議的不一樣啊...」
「是我太不小心。」余淮水痛定思痛,回想今日的所作所為,的確是自己沒有做到應盡的義務,哪有夫妻會像他們一樣如此生疏呢?
「以後你說什麼,我都照做就是了。」余淮水反思著,冒出這樣一句來。
臧六江覺得好玩兒,微微湊近了他重複道:「都照做?」
余淮水這才咂摸出歧義來,連忙找補:「有道理的部分!有道理的部分我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