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聲響起,陳懷蓉攙著一個身形佝僂的女人從房間裡走出來。張賀萍今年五十八歲,頭髮已經花白,整個身子佝著,疾病讓她瘦得有些脫相。
「阿姨好!」幾個人不約而同站起來伸手去扶張賀萍,對方卻忙著招呼他們坐。
「姑,這個是哥哥的同學。」陳懷蓉指了指凌岓。
「好娃娃,快坐快坐。」張賀萍看見凌岓,眼眶立時紅了,「樂樂要是在的話,和你差不多大了。」
「額…阿姨,實不相瞞,我們這趟來呢,的確是為了探望您。」之胖搓了搓手,看著眼前的老人,反倒不知該怎麼說,「但還有一件事情呢,可能需要您幫忙。」
「我能幫到你們啥子?」張賀萍不解,一旁坐著的陳懷蓉同樣不解。
「跟陳懷樂有關。」韓謙有些著急,一句話不經大腦便脫口而出,老鄭趕緊拉住他。
「樂樂?」張賀萍先是一怔,旋即劇烈地咳嗽起來。
「我哥都走了好多年了,你們有啥子事情非要這個時候來說!」見姑姑咳起來,陳懷蓉滿臉焦急,語氣也變沖了。
「我們…」之胖見狀,想要解釋,卻被姜泠打斷。
「阿姨,我們今天來,是為了讓您和您兒子再見一面。」
咳嗽剛剛止住,聽見姜泠的話,張賀萍又激動起來,眼淚順著臉上的皺紋流下來,看得人心酸:
「樂樂沒有死是不是?我就知道他沒得事情,他現在在啥子地方?過得好不好?這麼多年為啥一點消息都沒得!」
「他…」之胖看著姜泠,不知道怎麼圓場。
「您別激動,這件事情可能有點超乎想像,如果您想知道原委,得先平復一下心情。」凌岓也不拉關係了,索性提前打好預防針,實話實說。
「你們出去!」陳懷蓉瞪起一雙充滿警惕的眼睛,「當我看不出來嗎?你們就是一群騙子!」
「蓉兒,讓人家把話說完。」張賀萍安撫著身旁的侄女,苦笑道,「你們說嘛,沒有啥子不能接受的。蓉兒老漢也是在十二年前走的,她是我帶大的,沒啥子不能聽。」
氣氛突然安靜了下來。凌岓看向姜泠,「姜大夫,那?」
「實話實說吧。」姜泠看不見,但她明白凌岓的意思。
韓琮的經歷和眾人進山的經歷不算短,可從頭到尾說完,也不過用了四十分鐘。
凌岓掐頭去尾隱藏了整件事情中離奇詭異的部分,把這一切都陳述為十九歲的陳懷樂將遺憾託夢給同樣十九歲的韓琮。至於為什麼是韓琮,他說因為緣分。
張賀萍聽完,臉色蒼白,許久不開口。
看見她的樣子,陳懷蓉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即便凌岓所述的故事已經沒有什麼太奇怪的情節了,陳懷蓉依舊覺得匪夷所思。
「你們要我做啥子?」張賀萍在發抖,連帶著她的聲音也在發顫,「你們說能再見到樂樂,咋個見?」
「您還認得這個嗎?」塑料膜包裹著的東西被推到了張賀萍面前。
老人乾癟的手拿著那個變形的蓋子,渾濁的眼睛反反覆覆看著它。
凌岓本想告訴她這是什麼,卻聽見老人說,「這是他上學的時候給他買的,上大學的時候。」
銀白的小蛇從姜泠口袋裡探出頭,發出極細的「嘶」聲。
「我們那時候忙得很,一年到頭也就能回去呆兩三天。」老人回憶著,臉上露出極為痛苦的笑容,「樂樂是個乖娃兒,和他婆婆一起住,小的時候就懂事,幫著婆婆干好多事情。」
「這樣最好。」姜泠看著眼前的老人,說不出來是種怎樣的情感,「接下來,您配合我,就能見到您的孩子。」
「需要我出去放哨嗎?」衛斯誠坐正,掃視一圈在場眾人。
「不用。」
黑色的蛇從髮簪上爬下來的時候,眾人才發現蛇形簪上的「蛇」是真蛇。之胖不動聲色往後挪了挪,和黑蛇保持距離。
這條蛇長著一雙淺藍色的豎瞳,尾巴處有一點點白,細細看去倒挺好看。
它頗為絲滑地游上了張賀萍的胳膊,老人原本也被這蛇嚇了一跳,可對上那雙藍色瞳孔時,心裡的恐懼又莫名消失了。
蛇的尖牙咬住了杯蓋邊緣,毒液順著牙齒注入其中。姜泠不知什麼時候半跪在張賀萍身前,神色溫柔。
如果不是她手上的短刀劃開了老人的指尖,眾人幾乎就要以為她轉行做心理諮詢師了。
十指連心,指尖血滴進杯蓋中,和蛇毒混在一起,蓋中登時散發出一道刺眼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