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瑤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指一顫,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他的衣袍,指下的衣袍生出道道褶皺,好像隔著布料觸碰他肩膀上的印記。
雍殊舒服地喟嘆一聲。
關於陳國國君想要將聲媯夫人認為義妹的消息,不知道雍殊是否聽說了。阿瑤猶豫要不要和他說,畢竟他現在算是她的唯一靠山了。
只是不知為何和雍殊待在一處時總覺得不踏實。
阿瑤含糊道:「他能與我說什麼,我和他說清楚之後就離開了。」
雍殊聞言從她唇上離開,阿瑤垂頭看著交纏在一起的衣擺,桃紅的裙擺如魚尾一般搭在墨色的綢緞上,握在腰上的手指輕挑衣帶,那片桃色的衣擺層疊,素色的衣襟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輕響。
雍殊的手指摩挲指腹下的牙印,白皙如玉的肌膚上,他咬下的痕跡雖然已經淺淡,但仍然突兀異常。
阿瑤皺眉推了他一把,沒能推動。她忍著肩膀上的痛感,對面前衣冠楚楚的男人很是不滿。
她聞到了微弱的血腥味,未被桎梏的手掌順著他的衣領往裡面伸去,本意是為了報復雍殊咬她,可是當指尖觸碰到肩膀上的皮膚時,卻被起伏的觸感吸引所有注意力。
當她在打磨得光滑的鏡子前給肩膀上藥時,指腹下的感受與當下如出一轍。
這傷痕如此熟悉,竟也是被咬出來的。
為何都在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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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緹對於兄長何時不在府中了如指掌,她要見那女奴一面。
她矜貴地邁進這間廂房,哪怕沒有刻意觀察,她也一下子捕捉到許多不尋常之物:當做擺設的玉雕,鑲嵌在梳子上的寶石,鋪在坐席上潔白無瑕的皮
毛。
她估算出這些值多少金錢,再將總價與一個奴隸的價格對比,倍數之大令她暗暗咬牙。
予緹等著阿瑤行禮結束,才淡淡道:「起來吧。」
她坐在蓬鬆順滑的席上,視線掃過桌案上的筆墨,竹簡上記錄有射箭要領,這個女奴的字倒是寫得有模有樣。
她的目光第一次認真地放在阿瑤身上,像看一件新奇的物件般從上到下打量著她。
太像了!
她還未見過兩個無親無故的人有這樣相似的容貌,如果忽略女奴與王姬瞳孔的顏色,再用口脂將她的唇瓣修飾得更薄些,恍惚之下還真能認錯。
在滄姑攔下她,言明公女想要見她時,阿瑤大約便能猜出這個公女的目的。
那日隔著一扇窗,公女嫌惡的眼神中,摻雜著幾絲意動。
公女有事需要利用她,阿瑤恭敬地盯著她逶迤的裙擺,然而這個公女不將卑賤之人放在眼中,她既想利用她,也不願意給予她些好處。
「你替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後我不會虧待你」予緹開口道。
予緹藏住眸中的惡意,面前的女奴沒有想像中的感激涕零,反而討價還價:「那公女也得幫我一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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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女把人關在這裡了。」侍衛帶路至一間廢棄的房子,轉身對雍殊道。
予緹擔心將人關得遠了出現意外,又嫌棄這瘋瘋癲癲的亡國女史進入自家宅院,因此在尋了間附近的房子將人暫時安置在這裡。
國君下令嚴查君夫人和梁匃合謀一事,牽扯出的臣子無不遭受嚴刑。這座房子便是其中一位從前的家宅,因怕受到牽連,無人敢購買,便被予緹占用了去。
枯枝落葉與冰雪沒有人打掃,混在一起堆疊在各處,腐爛與酸臭味撲面而來。
見雍殊向前走去,侍衛提醒道:「她如驚弓之鳥,恐怕會傷了公子。」
「打開房門。」雍殊道。
侍衛只能上前將那把手掌大的銅鎖打開,粗壯的鐵鏈啷噹著砸落在地上,揚起一陣煙塵。
蜷縮在地上的婦人抬起頭,隔著塵埃瀰漫,雍殊認出了她,那位一直跟在薇姬身邊,備受她信任依賴的乳母。
歷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再次見到雍國的質子。
她的瞳孔在陽光中放大,映出他成年後的模樣。自從離開洛邑王宮後,她刻意的忽略下,時間的流動變得模糊不清,她沉浸在記錄歷史的平靜中,她是萊國受人敬重的女史,當折磨她良心的過往不再被想起,薇姬便從她的生活中抹去。
「你沒有瘋。」他站在她面前,篤定道。
歷佟看著被牢牢綁縛的手臂,神情無奈。
萊國破滅後,她不願淪為晉國的俘虜,無處可去之下只能來到雍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