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會不喜?」他現下卻被欲望充斥,渴求地親吻她的臉頰、她的眼睛,仿佛她是最親密的枕邊人。
或許誰都可以,即使是她。
所以即使他離開洛邑時毫不留戀,即使他厭惡得想要殺死她,可因為她是王姬,所以他允許他與王姬的謠言存在,從而為自己造勢,他需要一位王姬,誰都可以。
他的生活極為單調,這使得他的身上沒有明顯的味道,從前她很喜歡這一點,這不會令她產生領地被入侵的威脅。
阿瑤怔愣地看著手心,此時她聞到了難以言喻的氣味,將她纏繞得密不透風。
第71章天子崩
雍尚望著屋外的雨幕,有些驚訝道:「竟又下雨了。」
雨水中夾雜雪花,仿佛沒有盡頭一般洋洋灑灑飄落,今年冬季的溫度亦較往年低了許多。
隔壁桌的人煩躁地罵道:「又要弄髒我的鞋履了。」
雍尚對面的人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他生了一副厭惡俗世的模樣,短暫的情緒波動過去後,便又恢復成素日無精打采的樣子。
知道好友心情不好,雍尚默默地飲了一口水。
這是陳國都城宛丘中的一家食肆,以食材出眾和環境清幽聞名,來往者多為達官貴人和富有商人,偶爾能聽到一些各國逸聞。
「天災人禍,這些異常莫不是上天有什麼警示?」雍尚忍不住憂心,「趙兄如何看待此事?」
他的擔憂並不是沒有緣由,驟然寒冷,再加上雨雪連綿,不知道今年會凍死多少人。如今天下各處烽煙不斷,諸侯爭霸之心蠢蠢欲動,不同尋常恰好能被用作消滅異端的理由。
趙默眼皮耷拉著,聲音懶散道:「災禍既至,我等凡人只能等待,你難不成還想要阻止?」
雍尚還未作答,隔壁桌擔心鞋履的年輕男子尋到機會嘲笑道:「事在人為,這位兄弟此言有些悲觀了罷。」
他上上下下打量他們:「竹筆為冠,傳聞周國趙默受陳侯邀請居住宛丘,沒想到讓我等在此遇見了。」
他點出了趙默的身份,立即引來周圍看客的幾聲驚嘆。
趙默雖然已從周國朝堂消失數年,但當他的名字響起,仍然將人們的記憶引回十年前那絕佳的一計,十四歲少年向周天子獻上的計謀,瓦解了魏鄭衛三國的聯盟,讓被圍困於中間的周王室得以喘息。他效忠周王室,在洛邑的幾年功績斐然。
如此驚才絕艷的人才生在周國不知讓多少人扼腕,此後趙默名揚邦國,各國政客盯著這顆過於耀眼的星星,警惕他會給榮光不再的周王室帶來什麼。
然而他消失了,像一顆轉瞬即逝的流星,在三年前划過洛邑的夜空。再聽到他的名字時,是在他的遊記上。
那年輕男子是經過陳國,開春後要前往齊國的商人,聽到店內此起彼伏的讚嘆,他本就存有輕蔑的心更加憤然:「我看是世人吹捧,哪有什麼生來的神童,怕是與我這等商賈一般,給貨物包裹上彩紙,只為賣個好價錢吧!」
「年輕人,說話可要三思啊,你無憑無據地污衊國君的客人,傳揚出去對你也不好。」一老者溫聲勸道。
年輕商人並不理解老者的好意,他想要向眾人揭開趙默的面具,這個因為他感慨雪深髒鞋,便瞧不起他的偽君子。
「這又不是我一人的看法,趙默的父親曾為周朝太卜,他若是占卜時不弄虛作假,怎麼會獲罪入獄?這趙默,便是他太卜父親包裝的神童。」
連雍尚這種性情溫和的人都因他話語中的惡意揣測而憤怒,他起身時動作劇烈,衣擺將碗筷掃落在地,他已經無暇顧及。
雍尚轉身看向年輕人,同時也看到了他身後數雙閃爍不定探究的眼,他上前一步揪住商人的衣領,便要往門外的雨雪中走起:「平白無故誣人名
聲,我倒要看看陳國的律法如何懲治你這種人!」
商人不甘地大聲辯解:「洛邑不少人這麼說,你親自去一趟不就知道了!或是去雍國拜訪王姬,太卜的刑罰可是她定下的!」
雍尚聽著四周的竊竊私語,更加生氣,身旁伸出一隻手,趙默敷衍地拍了拍他,毫不在意的樣子,連聲音都顯得漫不經心:「不必氣憤。」
他抬眸看向那年輕商人,「既然你有疑惑,便往雍國去罷,我可借你車馬。」
他若是據理力爭,旁觀者會懷疑這年輕商人的話是否揭開了隱秘舊事,可趙默這般坦蕩,倒是讓他們紛紛指責這年輕商人的無禮行為了。
商人環顧四周,眾人輕視的目光像是尖利的箭矢,他恨恨丟下一句:「我定會證明我的話。」
他的身影消失在風雪中。
「這下他得換一雙鞋了。」趙默道。
雍尚對這發難的年輕人感到不理解:「意見不同而已,何需編排這些話中傷你。」
「你也去過洛邑,那邊對我和我父親態度如此,他相信了也不奇怪。」
雍尚頓了頓,嘆息一聲:「你若是不放任他們,他們怎麼會變本加厲往你身上潑髒水。」
雍尚的視線掃過趙默頭頂簡陋的發冠,方才那年輕人說的「竹筆為冠」,其實後一句還有「蓍草作佩」,只是從父親在牢獄病死之後,他便不再碰占卜之類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