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若是與她同榻而眠,有一日也會死在她的縱火行為中。」
有那麼一瞬間,連姬覺得雍殊對她生出了殺意,但是下一刻卻又聽到他如常的聲音:「你們是想要逼她答應什麼?」
連姬眼神閃爍,堅持道:「只是不想她繼續欺騙大家。」
雍殊不再與她多言,他側目道:「拿上來。」
在連姬不解中,她看到了獄卒拿上來的刑具,她從未踏足過牢房這種污穢之地,也沒有見到行刑的場景,可在見到那些刑具時,她卻立即明白了是如何使用。
她臉上變得慘白,不可置信地問道:「君上要因為姑姑對我用刑?」
雍殊不為所動:「你自己選擇是否現在交代清楚。」
連姬因他的冷漠和殘忍而心寒,她頹然坐在地上,想起離開洛邑前,母親讓她一定要去求助外祖父,可是她在道路的分叉處猶豫了,她凝視著濃霧中不明的路口,決定要告訴雍殊一切。
「母親想讓姑姑同意嫁到杞國。」在這一刻她的頭腦變得清晰,越說語氣越憤恨,「因為雍君堅持要娶姑姑,所以才會導致她的悲劇,如果不是你的堅持,母親也不會著急要定下與杞國的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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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臣再次受到召見,他在岍邑的幾日正好是前任國君的葬禮,雍國內忙於此事,因而他想要面見雍殊卻總尋不到合適的機會,當然也有雍殊故意不見他的原因。
使臣以為這次雍君會直接答應他帶來的條件,用與王姬的婚約交換一個侯爵的爵位。
畢竟關於王姬得了瘋病一事已經流傳開來,王朝中任何一個普通的卿大夫都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妻子患有疾病,更何況是一國國君。
君夫人不僅是妻子,還需要管理宮廷,主持各類祭典和禮事,即使雍君堅持要迎娶王姬,雍國內部也不會願意接受這樣一個不讓人信服的君夫人。
幾日不見,使臣覺得雍君的臉色更加蒼白了。
雍殊直接道:「與王姬的婚事不宜取消,若是取消,世人會相信近日的謠言,她受到的非議更多。」
使臣明白這個道理,他仍有遲疑:「可是王上的命令……」
「王上下令時未有這些事情,他大概也被不願意王姬陷入他們議論中。」雍殊沉默片刻,聲音放緩道,「你回去後親自詢問王姬的意見,如果她堅持要與我斷開關係,我不會再逼迫她。」
使臣躬身行禮,應下此事。
「至於姬謙的女兒,你將她帶回洛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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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臣離去後,雍殊親自到太宰士常的府邸去見了他。
經過一個秋天,士常看上去更加蒼老,他放下手中的魚食,走到房門前時,恰好雍殊出現在門外。
「叔父不必多禮。」雍殊快步上前扶起他。
士常拍了拍他的肩膀,將他身上沾染的雪花掃去:「雪路難行,周國的使臣這次可帶足了衣物?」
「已經讓人給他準備了。」雍殊扶著他進屋坐下,關懷地問道,「叔父的病可好些了?」
士常笑呵呵道:「還需再修養一段時日。」
在雍國贏下戰爭後,一直在岍邑主持朝政的士常便病倒了,醫師說是勞累且多思。士常趁著養病期間,將身上的職務卸下不少。
雍殊明白士常的心病,他認為是自己的目光短淺造就了雍國的困局,哪怕最後有驚無險,他也無法原諒自己的錯誤。
雍殊勸說他:「雍國的決策是國君與大臣共同做下的,我不僅與你們分享勝利,也應當一同承擔後果,叔父將所有責任攬在自己身上,我羞愧難當。」
士常抬手拭去眼淚,正是國君的以禮相待,才更讓他明白自己的局限:「臣會回到朝堂輔佐君上,替君上分憂。」
他在府中養病,但對外界的事情也有耳聞,士常主動問道:「君上可在為王姬之事擔心?」
雍殊沒有隱瞞:「叔父,我不能主動解除婚約。」
如果是從前,士常不會答應雍殊的請求,但是最近他發現了自己年齡越大,行事越束手束腳。
面前的年輕人擁有謀略與勇氣,他既然做了決斷,便是充分思考後的結果。
士常道:「臣相信君上的決定。」
第103章見面
薇姬半夜突然醒了過來,她伸手掀開床榻四周垂下的帷帳,視野所及一片漆黑,只有角落的木炭發出零星光亮。
她在太陽還沒落山時就上床歇息了,現下醒來之後不再有睡意,屋內溫暖如春,即使赤腳踩在地上也不覺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