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可以擁抱嗎?」
薇姬眉毛緊蹙,目光狐疑地掃過他的臉,她伸手去扯動他的臉頰,她確定了眼前的男人不是什麼精怪化身。
可是他的反應太不尋常了,在她雙手在他臉上揉搓,試圖扯下一張假面時,他只是露出笑意,甚至彎下腰任由她動作。
這種狀態,不像是回雍國後的雍殊,倒像是他還在洛邑當質子的那段時間。
如果是洛邑時期,她想抱他就抱了,哪裡需要他的同意。可她還記得上次在馬車中,已經是國君的雍殊被她誤認為質子雍殊,她親了他,而後受到了他的欺辱。
他既然要解除婚約了,何必多此一舉來折辱她呢?
薇姬冷聲道:「不可以。」
她轉身向屋內走去,披上裘衣後,她在炭盆曲腿坐下,炭火燃燒發出的暖意漸漸驅散了她身體的僵硬,但她的精神仍然緊繃著,不敢懈怠。
耳邊響起窸窣的聲音,是他跟了上來,坐在她的身邊。他的衣袍觸碰到她裸露的腳踝,觸感不明顯,只是有些輕飄飄的癢和涼,卻讓她很不自在,但如果特意避開,會顯得她懼怕他一般。
炭盆間或發出爆裂的一聲,雍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披著一件厚重的裘衣,兩頰微微凹陷,飽滿的唇瓣沒有多少血色,一副憔悴不安的模樣。
他的眼眸微垂,有融化的霜雪沿著臉頰流下。
薇姬厭惡自己的彆扭,她原本就不想和雍殊牽扯太多,從前一直想要解除婚約的人也是她,可是這件事變成他主動時,她心中卻生出了憤恨。
連她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只是她一見到雍殊,看到他還有心情在她面前露出笑容,她便覺得從心臟處有股酸脹感涌到喉嚨間,她的風寒明明快好了,喉嚨還是不舒服。
薇姬睨了他一眼,問:「你是怎麼進來的?」
她門口有閽人守衛,這個點部分侍從也已經醒了。
相比他如何進府,他為什麼來洛邑才是更應該詢問的問題,然而她幾次想要張嘴,卻總覺得問出來很奇怪。
「翻牆進來的。」雍殊說道,他的語氣平淡如常,仿佛這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薇姬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她怎麼都不能把翻牆和他聯繫在一起,目光掃過他整潔的衣袍和手掌,她不滿道:「你就這麼迫切嗎?」
他輕輕嗯了一聲。
她來不及生氣,便聽到他接著說道:「我一直很想見你,我很想你。」
滿腔怒火突然停滯,薇姬很少見到雍殊如今的狀態,仿佛一尊漂亮卻脆弱的玉雕,睫毛被雪水打濕了黏連。
自從他逐漸大權在握後,許多時候他面對她,都有一種難以掩飾的強勢與控制,偶爾她照鏡子時,會覺得現在是兒時在銅鏡中的倒映,只是她和雍殊的地位顛倒了。
有時候她會陷入他矛盾的愛意中,然而她脫離之後,卻又覺得這是他的報復。
她不覺得悔恨,但也清楚沒有人能夠忍受她過去的欺凌。
「不是說再不相見了嗎?」薇姬攏緊身上的衣裳,臉頰陷入毛絨絨的裘衣中,她避開了雍殊的視線。
第104章最初聽到雍殊那句話時……
最初聽到雍殊那句話時,薇姬並不相信,她認為只是一時的氣話。
她試驗出來他對她的在意,不論這種在意出自什麼緣故,都讓他願意幾次三番冒險救她。
她當時多麼得意洋洋,覺得自己抓住了雍殊的把柄,他們的關係會回到了她熟悉的最開始,她永遠是拉住韁繩控制方向的人。
但後來他一離開便毫無音信,關於他的消息都只能從旁人的嘴裡聽到,一切都證明了是她的自以為是。
「我後悔了。」雍殊的聲音在昏暗的房內顯得有些沙啞,「準確說,是我反悔了。」
薇姬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後悔什麼呢?後悔認識我,還是後悔沒有早點答應我的請求,讓你現在和我一起陷入污言穢語中……」
她說到後面安靜了下來,因為聽出了自己語氣中越來越明顯的指責和埋怨,好像自己被他拋棄在洛邑一般。
雍殊的目光灼灼地落在她臉上,她眨動眼睛,映在眼眸中的光亮流轉,仿佛被水光浸染過一般瑩潤,他一路上劇烈跳動的心臟在此時漸漸安靜了下來:「我答應你的條件。」
她有些沒反應過來:「什麼?」
他說道:「你來雍國找我,或者我到洛邑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