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兒瞟瞟他,鼻端浮起的是淡淡的玫瑰花香,那是她今天第一次用玫瑰味兒的宮制香胰子,馥郁的玫瑰香,和著杳杳裊裊的水霧氣,如回憶般長久不散。傅恆見冰兒的臉蛋紅撲撲的,眼睛亮晶晶的,恰是可愛,又道:「要是穿那件紅的,一定更好看。皇上皇后看了,一定喜歡得緊。」
「我為什麼要見皇上皇后?」
「因為……」傅恆想了想,「因為你是他們的女兒。」(1)
冰兒認真地看了傅恆好幾眼,斬釘截鐵地說:「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我已經和慕容敬之查實過了,時間、地方、還有你當時的穿戴,都是一樣的!」
冰兒卻顧不得再就自己身世的問題追問,首要詢問:「我阿爺?我阿爺他還好不好?是不是你審我阿爺?」
傅恆道:「你是說慕容敬之?他以後不是你『阿爺』了,不能叫錯了,皇上會不高興的!你稱他『養父』吧,也不枉他養育你一場。」
「他怎麼樣了嘛?」冰兒十分性急。
傅恆無奈道:「審他自然還是刑部來,我只是問了關於你的事。他謀逆重罪,總難輕處的。你不想知道皇上他是怎樣一個人?」
「那他會怎麼樣?」
傅恆一愣,知道冰兒講的「他」不是自己講的「他」,勉強搖搖頭道:「我不知道。」見冰兒已經眼含熱淚,嘴扁扁的就要哭出來的樣子,忙警告她:「你仔細!見皇上可不能哭!」
「我不要見皇上!我要見阿爺!」
由不得她「要不要」,騾車到了神武門口。傅恆先跳下車,入宮手續重重,絲毫不得懈怠。回身,他看看冰兒,柔聲道:「先下來吧。」冰兒只是搖頭。傅恆無奈,上車把她抱了下來,見冰兒還在挺著肚子、舞著雙手掙扎,哄她道:「你養父的事我不知道,可皇上知道,你到時候親自問皇上就是了。」冰兒果然不掙扎了,抬頭望著傅恆:「真的?」
傅恆點點頭,冰兒伸出小拇指:「你跟我拉勾!」傅恆哭笑不得,見冰兒又生警惕的樣子,暗道這個小丫頭倒是眼裡不揉沙子的精明主兒,只好也伸出小拇指勾了勾冰兒細巧的小手,小手粉白,手背上還帶著酒窩,傅恆暗道,姐姐一定會喜歡這個女兒。「好了,走吧。」傅恆在前面引路,一邊還教著冰兒見駕的規矩,可此時冰兒哪裡還聽得進去,鄂爾泰家的園子已經夠美了,和御花園比起來不啻雲泥之別,早春的御花園,珍奇的花木正是綻開新綠,早吐馨香的時候,雖說不上奼紫嫣紅,但滿眼綠色之餘,藏著無數色彩繽紛的花兒們,春風尚寒洌,卻吹來陣陣清爽的花木香味。
御花園也並不很大,一會兒冰兒便覺兩旁宮牆壓迫而來,天空蔚藍,在此只窄窄一道,時有宮女太監從永巷那頭過來,見到傅恆和冰兒都躬身退到一邊,低頭彎腰,不敢直視,冰兒不由回頭要瞧,傅恆笑道:「都是這樣的,以後你就慣了。」冰兒問:「以後我到大爺家也要這樣子嗎?」
傅恆想了一會兒才明白冰兒的意思,笑道:「以後你到鄂家,他們要這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