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蘭察擠擠眼笑道:「都說是長歌當哭,我這些曲子卻是能逗人笑的,你想不想聽聽?」
「那你逗我笑試試?」冰兒來了好奇心。
海蘭察念了句京白,「這若是難倒了我,也忒不成話兒了!」隨後拿馬鞭的杆子輕輕叩擊著馬鞍上的銅鍍金飾件,半念半唱:「皇城根兒,一溜門兒,門口站著個小妞妞兒。有個意思兒,白布汗禢兒藍布褲子兒。耳朵上戴著排環墜兒,頭上梳的是大抓髻兒……」
冰兒也聽得入迷了,正怔忡著,誰想海蘭察雙腿一夾馬腹,那通靈性的棗紅馬立時滴答著蹄子小跑起來,海蘭察趕上幾步路回頭做個鬼臉,大聲念道:「——擦著胭兒,抹著粉兒,誰是我的——小女婿兒!」念罷,邊嘰嘰歪歪笑,邊就手給了馬臀輕輕一鞭,那通靈性的棗紅馬「咴」的一聲撒蹄就跑。
等冰兒明白過來滿臉紅熱時,海蘭察的馬已蹬起半天塵灰,隱隱在小半里外了。「你這壞心眼的王八蛋!」冰兒一啐,顧不得身後還有四名跟班的,拔馬就追,哪裡還追得上!不覺已山路杳杳,兩旁樹高蔽日,猿聲不斷,冰兒眼見著天色微暮,而又不認識路,心裡又急又惱,圈馬沒頭沒腦地原地轉了幾圈,突然遠處一聲長而尖的唿哨,她心裡一緊,右手扣住了劍柄,隨即,馬蹄聲由遠及近,只見一個人的剪影落在半天紅的暮霞中,走近才看清原來是海蘭察。
「你也不怕我被狼叼了去!看你怎麼和我阿瑪交代!」冰兒大發嬌嗔。
海蘭察笑道:「狼叼了去不要緊,就怕有剪徑的毛賊把你搶了去!」
「他們敢!」冰兒嘟著嘴說,回頭一望,來路杳杳,往前一望,去路也是迷迷濛蒙的,她擔心地說,「我們走過頭了吧?這裡看樣子沒有驛站!」
「是啊,驛站已經走過了。」海蘭察無所謂地一笑。
「都是你不好!」冰兒惱火極了,「好了吧!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走唄!」
「我沒有行過夜軍!」
海蘭察仔細打量了冰兒兩眼,笑道:「怕了?」
「我才不怕!」冰兒四下里一瞟已漸暗的山林,林間開始升起一陣淡青的霧靄,她覺得有些寒冷,捉緊了衣服道,「若是我一個人也就罷了,加上個你,真叫人為難!」
海蘭察吞著笑看她拿大,勸道:「過了山頭有一個小鎮,不知道有沒有地方住,總歸有地方吃飯,就在那兒打尖吧。」
「我不干!像什麼!」冰兒倔脾氣上來了,一別頭,顰著眉頭看來程的路,驛站該也過去很遠了——根本就看不見影子。雖然心中猶豫,她卻不願聽海蘭察指揮。
其實海蘭察攤上她更無奈:一個嬌滴滴的公主,滿臉都寫著壞脾氣的樣兒——好在年紀小,年紀小是好騙的。海蘭察打定主意,打個呵欠道:「也罷,那就在這裡解鞍吧。我那兒還有幾張煎餅,你馬背上也有一簍路菜,將就著算一頓。睡嘛,也就將就咯。」
「我不干!」冰兒大聲道,「你給我走!」
海蘭察沒理她:「哼,誰是誰下屬?!你搞清了沒有?你要寫摺子告我也成,大不了被降調。你也逃不了責任——誰讓你追著我不放的!?」
「你混蛋!」
「混蛋就混蛋。」海蘭察吊兒郎當點點頭,模樣不減京里竄巷幫閒的街漢,「混蛋也要睡覺。喂,我要找塊平整石頭了。你也當心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