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1)蒜條金:扁扁條狀的金首飾。黃金柔軟,薄的是可以用剪刀剪斷的。
☆、憫愛兒思常掛懷
冬日過去,開春不過是很快的事。
北京天寒,宮裡梅花一開,遠遠望著如紅雲團團綴在白茫茫的雪景中。再過一個月,迎春連翹也綻出了黃花,樹木爆出嫩芽,金水河裡的厚冰消融,大家都知道,春天到了。
宮中最歡喜的當屬皇后那拉氏了。她踏進承乾宮,雖著一身玫紫的寬大袍子,仍能看出她已凸出得比較厲害的小腹,此刻自也比別人嬌貴些。韓嬤嬤一臉喜氣,接過皇后脫下的白狐肷的石青緙絲披風,小心翼翼地扶著皇后跨過一尺高的門檻,嘴裡絮絮道:「娘娘小心!」
皇后笑道:「又不是第一胎,我有數的。瞧你見天兒緊張的!」
韓嬤嬤道:「娘娘這肚子尖俏俏的,一看就是個男胎!」她略略壓低了聲音:「皇上十一個阿哥,除卻已經歿了了的二哥兒和七哥兒,他……可是嫡長!」
皇后皺眉道:「這話也是渾說的!孩子還沒生出來,倒考慮這個!」韓嬤嬤低頭道:「是老奴想左了。」可她眼角,還是瞥見皇后唇邊淡淡的一抹喜色。見皇后坐在臨窗的條炕上,韓嬤嬤趕緊過去為她整理衣服,玫紫色的軟緞,觸手細膩光滑,只在鑲邊處繡了幾枝薔薇,開得正好。皇后道:「又餓了,拿點點心去。」韓嬤嬤忙吩咐小宮女去備點心,殷勤地勸皇后多吃點。
皇后也不過吃了兩塊宮點,又覺得胃裡脹得難受,擺手叫收。閒閒道:「今兒這熱鬧看得有趣吧?」
韓嬤嬤會心笑道:「我看皇上氣得就快要傳杖了。我瞧這五公主心裡還是有那個賊子,不然,這麼多王公親貴,怎麼會一個都看不上眼?」
皇后道:「若說到這一層,她倒也算個情痴。」
「就不知道是不是……」
皇后瞥了韓嬤嬤一眼:「有的話亂傳不得!——她如今不住在我承乾宮裡,果然多為我去了霉運,也不過伺候了兩回,就有了身子。只不知令妃那裡,久久不孕的,有沒有恨得牙痒痒?」
韓嬤嬤笑道:「那時不是那蹄子在皇上面前賣好兒,說想撫養麼?如今遂了她的心愿,就是有苦處,也只好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咽了。」
正笑嘻嘻說著,乾隆身前的小太監如意過來傳旨,原來是乾隆議完事要來承乾宮,因皇后有娠,特命不用到宮門迎接。皇后命人拿了兩個銀錁子賞了如意,如意打眼一看,起碼是六兩,喜上眉梢,笑道:「娘娘這麼厚賞,奴才怎麼敢當!」皇后笑笑道:「拿了買點吃食。」如意滿臉堆笑,弓腰道:「奴才謝主子娘娘賞賜!」又道:「主子娘娘遇喜,皇上高興得什麼似的!今兒到軍機處議事前,就吩咐了要來看看娘娘,囑咐娘娘好好安胎,並說,份例里有什麼不足的,只管提,這是大清國的嫡子,決不能怠慢了。」
他只撿著好聽的編,說得皇后喜不自勝,又叫把剛剛用剩下的點心如數賞了如意。如意滿載而歸,得意洋洋離去了。
坐到妝檯前,打開八寶楠木的妝奩,銀閃閃的西洋玻璃鏡中映出皇后那拉氏腴艷的容顏,皇后拿抿子抿了抿漆黑的鬢髮,又加了一枝紅寶石珠花,珍珠潔白,鏡中人的竟絲毫沒有遜色,許是懷娠的緣故,皮膚白膩紅潤,如二八歲的少女一般,只是眼角略有幾顆淡淡的斑,韓嬤嬤遞來紫茉莉籽磨的香粉,皇后略在眼角抹了些,那些斑恍然不見,唯有那一雙杏眼,波光流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