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敢說白照寧可能是被水捲走了,是司徒盡控制不住去想的。
雖然其他人也會這麼想就是了。
「你緩一會兒,我再去下游看看。」紀俞說完又看向程卓,「你繼續搜山,不要放過任何一個樹叢茂密的地方,順便聯繫一下林業局和野生動物協會,問問這邊有沒有大型野生動物出沒。」
程卓木訥的同紀俞點了點頭。
紀俞鎮靜卻也步伐不穩,他拍了拍司徒盡的肩,然後帶著人手又折返回去。
等司徒盡咽聲哭夠了才把那個差點能嵌在自己胸口前的背包鬆開,他指頭虛力的捏著背包拉鏈,兩次都沒有辦法捏緊那一枚小小的鏈環,就這麼一個拉拉鏈的動作,手掌還一直哆嗦個不停,他怕得慌,怕得滿腦子胡思亂想,怕自己是在打開白照寧的遺物。
這包也就十來公斤,裡面東西不多:一瓶喝了一半的礦泉水、大小證件、手機充電器、錢包、還有一塊紅色祈福牌。
司徒盡拿起那塊掛著串紅色流蘇的祈福牌,胸腔又是一陣割心剜肺的劇痛。
背包不防水,祈福牌上的手寫字卻也沒有暈開,牌兒正面上並排寫的「司徒盡.白照寧」六字還是清晰可見的。
白照寧字向來寫得一般,沒有觀賞性還甚至有點潦草,平時簽署文件時更是刻意寫得龍飛鳳舞,這六個字看得出來他寫得很是認真了,每一筆一划都謹慎得生硬。
司徒盡兩手捏著這不過二兩重的小物什,整個脊背得越來越重。
他抽泣著把牌子翻了個面兒,俄而間,不堪其重的脊背徹底垮了下去,他的背弓成一座的山脊都抖動不止,額頭壓在生冷的地上,原本含著痛的抽泣聲終於變成了劇烈的慟哭。
白頭偕老。
白照寧在祈福牌背面寫了個「白頭偕老」。
第六天,山里下雨了,暗河水位上漲了很多,每個打撈隊員的臉上都很苦悶,這人要是真掉水裡了,就算漂到長江也該找著了,可怎麼能一點影子都摸不著呢。
封山的第七天,司徒盡的電話幾乎要被打爆了。
他前面才剛剛被程卓拽著回河邊的帳篷歇了一會兒,這幾天裡他幾乎沒有正常休息過,高度緊繃的精神讓他的舊疾又犯了,耳邊總是一陣一陣的幻聽。
打過鎮定劑後,程卓給他配了點葡萄糖喝,不過他沒告訴對方裡面有其他藥物,否則司徒盡也不會肯躺下去歇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