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意識到:
她這百年, 過得很不好。
他伸出手, 仿佛是想要觸碰什麼,可周圍只有漫天的虛無。
就在這時, 一陣敲門聲不疾不徐的響起。
蕭玉衍無聲地放下手。
幻顏樹下,許晚辭聽到動靜後, 終於停下了手中動作,九霄劍化作手環收在了她的右手手腕之上。
看到門口的身影后,她眼中帶上了一絲詫異,隨即禮數周到的行了一禮:
「晚辭見過佛子。」
蕭玉衍的目光,終於從許晚辭的身上移開。
看著門口處周身佛息,目光悲憫的身影,他目光淡漠,仿佛與看向許晚辭之外的萬物一般,波瀾不驚。
可是在眼底最深處,卻藏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在意……與警惕。
以身救世,為此重傷的佛子。
或許是這世間,最像許晚辭心中那個『他』的人。
包括如今的他。
蕭玉衍靜看著這世間的一草一木、花開花落,心中卻感受不到一絲的波動。
只要不是她,就算萬物在他面前湮滅,好像也掀動不了他分毫情緒。
天行有常,他從不會沾染,更不會去拯救。
他與百年前那個以身祭天的蕭玉衍,真的是同一個人麼?
如今的他,又真的是她想見的人麼?
一個沒有記憶,沒有情緒,甚至於剛甦醒時,對她一切經歷都冷眼旁觀的人。
蕭玉衍感受著胸口處傳來的刺痛,卻依舊沒有移開看向許晚辭的視線,目光專注卻又帶著隱秘的悲傷。
下界之中。
白舟帶著滿身佛息,唇角含笑來到了小院之中。
院子中的靈植,仿佛受到了滋養一般,變得繁盛了幾分。
他對著許晚辭還了一禮,聲音帶著如清風一般溫和卻又讓人心安的禪意:
「許施主。」
蕭玉衍看著下界之中,許晚辭看向白舟平靜柔和,似乎還帶著些許感激與親近的目光,不在意一般地移開了視線。
一片幻顏樹的落葉幽幽飄落,恰好擋在了許晚辭眼前,將她身前的白舟擋了個嚴嚴實實。
三息後,葉子才不情不願一般,輕飄飄地從她眼前離開,落在了她的手背之上。
今日的陽光似乎格外灼眼,熱烈的灑在了修仙界的每一寸土地之上——
除了許晚辭所在的地方。
小院之中,許晚辭與白舟所隔不過五步,所處之景卻截然不同。
許晚辭身處陰影之中,陽光透過樹蔭落在她的身上,周身環繞著溫柔的暖意,舒適的環境之下,她丹田的靈氣都變得一點點凝實起來。
而她身前的白舟,卻恰好避開了左右的陰影,他站立在灼熱的陽光之中,一身麻布白衣,硬生生被照出了絲綢之感,剃度後的頭頂,更是反光一般,光可鑑人。
許晚辭見到白舟微眯的眼睛,趕緊後退兩步,邀請他落座。
白舟欣然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