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依洄搖了搖頭,「突然想到以前在香港練舞的舞房,望出去的景象,和這裡差不多。」
第33章 胸針 你跳舞的模樣很漂亮。(二更)……
自從周惠宣離開, 岑依洄很少提及當初在香港的生活。
那段與母親共同生活的經歷,塵封在隱秘角落許久,不知怎的今天被劃開一道口子, 徐徐流瀉而出。
周惠宣擔任形體指導的基礎工資不算多, 但她那些有錢男朋友的場外援助相當可觀。周惠宣不愛存錢, 到手的工資月月花光, 工作了很多年還是帶著岑依洄到處租房。
然而在錢財方面, 岑依洄沒有立場評價周惠宣, 因為她本人是直接受益者——周惠宣除了負擔她衣食住行的開銷, 還為她在寸土寸金的中環報了昂貴的舞蹈訓練班。
舞蹈老師嚴厲, 按照周惠宣的囑咐, 每次課堂如實記錄岑依洄的表現並即時反饋。
岑依洄不敢遲到懈怠,放了學, 背起書包沖向地鐵站,混在熙熙攘攘的乘客中間抵達中環站。
彼時香港作為亞洲金融中心, 吸引了全球投資者的目光,恒生指數一再突破歷史新高, 內地企業爭相赴港上市。
中環巍然排列的摩天大樓, 戶外電子屏經常打出「熱烈慶祝某某公司在港交所成功上市」的GG標語。正晴集團上市, 也投過鋪天蓋地的GG。
岑依洄的舞蹈教室就在其中一棟,也是十五樓, 立在教室落地窗邊拉伸時, 能看到璀璨繁忙的維多利亞港。
樓下精英們西裝革履,匆匆穿梭於銀行和投資公司,和大力發展金融業的申城十分相似。
梁澤盯著陷入恍然回憶中的岑依洄,突然問:「放棄跳舞,後悔嗎?」
許多同學和老師問過同樣問題。岑依洄根本無需大腦思考, 因為「不後悔」三個字已經成為她脫口而出的本能回答。
放棄周惠宣對她傾注無數心血的芭蕾舞,是針對周惠宣拋棄她這個行為,最強有力的懲罰和對抗,絕對不可以談後悔。
然而「不」字剛到嘴邊,就被梁澤打住:「先別急著告訴我。」
岑依洄也不知默默和誰賭氣:「不行,你既然問了,我當然要告訴你,我不後悔。其實放棄跳舞沒什麼的,現在選的專業我也很喜歡。」
梁澤不置可否:「上次去你家裡,客廳斗柜上的相框,擺的全是你以前舞蹈比賽的照片。」
岑依洄抿了抿唇:「我大概忘記收起來了。」
說完,肩膀不自覺地微微偏轉,試圖和梁澤錯開眼神。
梁澤卻不給岑依洄機會,雙手輕握住她的肩膀,讓她直面自己:「既然篤定不後悔,為什麼肢體語言展現出迴避?」
「你為什麼一定要問這個問題?是想聽我說『後悔』嗎?我就是不想完成媽媽的願望,每次都是她做選擇和決定,我總有拒絕的權利吧。」
岑依洄不服輸地瞪著梁澤,稍顯氣急敗壞的語氣,在他始終靜定的專注凝視中漸漸敗下陣。
「梁澤哥哥,別聊這個話題了。」岑依洄的嗓音恢復如常,「我要去上正常的大學,這是既定事實,至於後不後悔,已經沒有意義。」
梁澤鬆開岑依洄的肩膀,「依洄,不要鑽牛角尖,我並非預設答案想聽你說『後悔』,只是希望你以後做的任何決定,出發點都是自己,不要為了別人的錯誤而自我為難。」
岑依洄沉默不語。
讓她情緒低落不是梁澤本意。
岑依洄對周惠宣離開這件事,牴觸情緒還是很重,當下顯然不是聊天的好時機。
思緒流轉間,梁澤輕輕一笑,話鋒忽轉:「剛才那番話就當作是我補給你的成年生日祝福。」
岑依洄驀地看向他,眼神寫滿驚訝。
只聽梁澤繼續道:「對不起,沒記得你的十八歲生日。」
「哪有人過了好幾個月才補生日祝福。」
她都從未成年變成了成年人。
梁澤笑了下:「不僅補祝福,還準備了生日禮物,要不要?」
剛才向梁澤鬧過脾氣,理應硬氣一點拒絕,但岑依洄壓不住該死的好奇心,舌頭閃了閃:「要。」
梁澤拿出一個紅色皮質的小盒子,長方形,比普通的首飾盒扁一些。打開了蓋子,一枚寶石鑲嵌的舞伶胸針躺在中央閃耀。
舞伶頭戴金色王冠,芭蕾裙上半身呈銀色,下擺是粉色,猶如一朵盛開的奧斯丁玫瑰。舞伶擺出了單腳踮起的芭蕾姿勢,和岑依洄客廳相框裡的一張照片幾乎完全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