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悻悻地關了屏幕,雖然跟著人群拍手鼓掌,但注意力卻分了神,台上哪個班級表演都不知道。這種心不在焉的狀態,一直保持到晚會結束。
岑依洄捧著手機低頭往宿舍走。
剛靠近門口,血脈的天然聯繫讓她心臟止不住地狂跳起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喊了她名字。
腳步猛然頓住,抬頭望去,周惠宣的身影猝不及防映入眼帘。
母親那張久違的面孔,比從前更顯養尊處優。
岑依洄滯了一瞬,喉嚨發緊,「媽媽」二字在舌尖滾了滾,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周惠宣雍容華貴的氣質格外吸睛,加之母女倆頂著一比一復刻的五官,對視的畫面故事感十足,引得魚貫進宿舍的學生們頻頻側目。
岑依洄正打算轉身離開,周惠宣先一步上前叫住她,「依洄,不要走,我們聊一聊。」
「沒什麼好聊的。」
「我剛回國不久,」周惠宣緊緊盯著女兒,「原來你一直沒有和岑寅躍生活。」
岑依洄一時無言,不知如何回應母親這句話,只覺得可笑。
世間的情感總是不同步,岑依洄已經學會了用冷淡、抗拒的眼神面對周惠宣,然而周惠宣的態度發生出乎意料的變化,她耐心地說服岑依洄陪她稍坐片刻,語氣帶著想要彌補的意味。
經過校門口,周惠宣向立在保姆車旁的司機打了個手勢,示意他等待。
學校邊上的咖啡館,周惠宣和岑依洄坐在角落的餐桌。
周惠宣有一肚子問題要問。你這兩年住在哪裡?如何生活?為什麼沒有按照既定計劃報考法國的舞蹈學校?
卻沒有一個問題順利問出口。
在過去的母女關係中,周惠宣占絕對主導地位,她深知岑依洄對她的依賴。
而如今坐她對面的女兒,相貌沒有改變,氣質卻陌生而疏離,仿佛隔著一層遙遠的距離,不再歸她掌控。
沉默許久。
岑依洄低頭看了眼手錶,先開口:「媽媽,你要聊什麼?已經很晚了。」
周惠宣沉吟片刻:「依洄,我到美國後給你打電話,但一直沒打通過。後來聯繫岑寅躍,他語氣閃躲,說你不想接電話,我當了真。」
岑依洄撩起眼皮:「如果真想聯繫到我,有很多辦法,可以聯繫學校,聯繫老師,總歸能有辦法。」
周惠宣解釋:「我懷浩浩的時候,年齡大胎不穩,臥床養胎了很久,忽略了你。」
浩浩,是母親第二個孩子的小名。
岑依洄頓了頓,忽然問:「你現在身體還好嗎?」
周惠宣微微一愣,隨即眼睛露出喜色。人的底色不會變,女兒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容易心軟,她聲音柔和下來:「我很好。」
岑依洄點了點頭,「媽媽,我不知道你從哪裡打探到我學校的信息,但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周惠宣的笑容稍稍僵硬。
呲啦,椅腿摩擦地板的聲音短促刺耳,岑依洄站起身:「你保重身體。」
說完便轉身走向店門口。
周惠宣望著岑依洄堅定卻決絕的背影,起身想挽留,然而就在岑依洄拉開玻璃門的瞬間,保姆抱著浩浩進了店內。
小男孩稚嫩的臉龐布滿淚痕,雙手伸向周惠宣,口齒不清地喊媽媽抱。
岑依洄的腳步頓了一秒,然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周惠宣目光凝視女兒漸行漸遠的身影,輕嘆一聲,選擇接過保姆手裡的小男孩。
寂靜的夜晚,校園林蔭道人煙稀疏,樹葉間偶爾一聲蟬鳴。
就在岑依洄最孤獨的時刻,手機屏幕亮起,梁澤終於回了消息。
-梁澤:軍訓完好好休息兩天
-梁澤:我之前在整理資料,沒時間看手機
岑依洄立在原地,盯著屏幕,心頭湧起抑制不住的酸澀,她撥了梁澤電話。等待接聽的幾秒內,岑依洄仰起臉,望著天上隱約模糊的幾顆星,它們突兀而遙遠。
「依洄,」梁澤的聲音帶著完成繁忙工作後的輕快,「你稍等,我出去接電話,」
熟悉的聲音擊潰了岑依洄強撐的堅強,眼淚毫無徵兆溢出眼眶,她叫了聲「梁澤哥哥」。
梁澤那邊忽然頓住:「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