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嘟」的長音等待中,她伸手,試探性地觸摸額頭傷口。
嘶——
鑽心蝕骨的蜇疼。
她眯起眼,看了眼乾淨的手心, 還好沒流血。
手機里的「嘟」聲持續著,而生理疼痛讓岑依洄清醒過來——不對,不能打梁澤電話,她如今沒有立場。
迅速按下紅色掛斷鍵。
電話未接通,梁澤應該能看到她的來電記錄,但他沒有回撥,也沒發任何詢問信息。
岑依洄緩了緩神,電梯下樓找宿管,撥報警電話。恐懼之餘,心想,也許梁澤再也不想聽到她的聲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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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家過年新開業的酒店大堂吧,正中央是口字形的高腳吧檯。
靳平春的眼珠子,一會兒轉向左邊的梁澤,一會兒轉向右邊的趙及川。大過年的,那兩人看著都死氣沉沉,一點都不討喜。
好半晌,靳平春忍無可忍:「誒不是,我請你們兩位捧場新酒店開業,你們是打算當啞巴嗎?魂都掉啦?」
氣氛依舊靜寂。
靳平春憤怒了。一怒之下,猛灌冰水,等火氣消掉些,他試圖挑起話題烘熱場子:「梁澤,你和依洄妹妹真的分手啦?」
一開口就有把天聊死的架勢。
梁澤淡淡看他一眼,「嗯。」
靳平春後脖子感到一陣冷風,他識趣道:「我聽趙及川說的,也就隨便問問。」
喝酒的趙及川:……
梁澤收回目光,落在面前雞尾酒杯里的緋紅液體,晃了晃,飲下去。
「算了,還是聊聊及川吧。」靳平春頭轉向右邊,「上次我跟你說,看到一個年輕小男生陪孫栩逛街,還幫她拎包,你有查到對方信息嗎?是不是孫栩交的新男友啊?」
趙及川:…………
這個天是非他媽聊不可嗎?
「關我什麼事?我為什麼要去查?她愛交新男朋友就去交。」
「嘖嘖,你朝我發什麼火?」
「你哪裡看到我發火?」
耳旁傳來趙及川和靳平春你來我往的嗆聲,梁澤繼續一杯接一杯灌酒。他的主觀意願並非借酒消愁,純粹是沒有心情說話。
靳平春發現梁澤手邊已經堆滿空酒杯,忍不住把調酒師新調的一杯擋回去:「停停停,別給他了」。
梁澤撐著額頭,眼神迷離,神志看著尚且清醒。沒了酒,他也無所謂,拿起水杯喝冰水。
靳平春頭一回瞧見梁澤這副模樣,擺端正態度,問:「依洄妹妹在申城沒有家,你們分手了,她現在住哪裡?」
「學校。」梁澤說。
「大學還沒開學呢,小姑娘一個人住外面多沒安全感。」靳平春摸不著頭腦,「上次看到你倆還是如膠似漆,ESS的工作忙得昏天黑地,你也要抽時間去大學城接人,怎麼轉眼全變了。給我透露下,是情侶吵架式的短暫分手,還是長期真分手?」
梁澤沒回答。
他還沉浸在靳平春的上一句話里:依洄在申城沒有家。
岑依洄不僅申城沒有家,香港的家也沒了,中國之大,她是沒有後路可退的。
想到此,梁澤待不下去了,一把抓起外套起身要走。然而一站直,喝酒的後勁湧上腦門,他眼前一黑,忍住胃裡波濤洶湧的翻滾,被靳平春眼疾手快扶住,才沒有跌倒。
「梁澤,大晚上你要去哪裡啊?」靳平春生怕梁澤吐他身上,「看你喝得跟個沒事人一樣,結果站都站不直,別折騰了,我樓上給你開間房休息。」
說著,喊上同樣醉醺醺但能站直的趙及川:「梁澤太沉了,快來搭把手,幫我把他搬到樓上去。」
一樓大堂吧到八樓客房之間短短的距離,靳平春已經累出一身汗。他肩膀架著梁澤的胳膊,耳邊還要聽醉酒的人重複下指令,說現在就開車去大學城。
靳平春糊弄道:「正在去大學城的路上,你堅持一會兒,沿著直線再走兩步,就到了。」
梁澤「嗯」一聲,安靜下來。
刷房卡開門,靳平春長舒一口氣,把梁澤發配在寬闊柔軟的大床上。梁澤腦袋沾上枕頭的瞬間,靳平春聽見他嘴裡,又在低低地喚「依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