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人,沈若竹實在不願意看到她傷心。
「王妃先起來吧。」
沈若竹哽咽了些許,看著平日裡高貴的王妃在自己面前低頭,終於忍不住要攙扶起她。
寧王妃卻不肯起身,她柔軟的身段說折就折,滴滴清淚向下滑落,潸然淚下,道:「我知曉,我們只是一個破落的王府,別的什麼也沒有,比不得如今的陵陽侯府,如日中天。若是我們家王爺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侯爺,侯爺和夫人盡可以說,只要是能改的地方,我們都改,我們家王爺……」
「王妃!夠了!」
沈若竹本不想同這位王妃說重話的,可是聽著她逐漸越來越離譜的說辭,沈若竹實在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聽下去的必要。
她還是想攙扶起寧王妃。
但是寧王妃也還是說什麼都不肯起。
今日朝堂之上,越群山敢拿出去指控寧王的,全都是裴荀和越群山在得到了確鑿的證據之後,才擺出來的事實。
面對著這般確鑿的證據,沈若竹不知道,為何寧王妃還要眼睜睜地覺得寧王是無辜的,是所有的事情都徹底被屬下矇騙而他自己卻毫不知情。
這麼久的枕邊人,她就真的沒有一點點自己的決斷麼?
終於,沈若竹不再顧及這位王妃,不管她要怎麼做,她都隨她。
她道:「王妃若是真覺得王爺無辜,便不是該來求我,而是該喊王爺去找陛下,我信如今的陛下是位明君,王爺若是當真無辜,去尋陛下,陛下必定能為王爺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也得看真相是否已經被人抹黑!」寧王妃堅持道,「夫人,我如今不求夫人別的,此番事情,是陵陽侯帶的頭,彈劾得我家王爺,我只求夫人可以暫時先喊回陵陽侯,喊他不要在陛下面前繼續煽風點火……」
煽風點火?
沈若竹全然不想,越群山擺上去的白紙黑字的證據和真相,竟會被人以為是惡意抹黑,以為是煽風點火。
她抿緊唇瓣,不再說話,寧王妃便繼續苦苦哀求道:「夫人,不是說,越侯爺視夫人如心肝,為了夫人什麼都肯做的嗎?夫人就當是幫幫我,看在我們相處這麼久的情分上……」
沈若竹搖頭,斷然拒絕道:「我幫不了,此事我實在無能無力。」
「夫人!」
寧王妃聲淚俱下,明明身上穿著比沈若竹要昂貴不少的衣袍,但是抱著沈若竹的胳膊,卻霎時哭得比任何人都要撕心裂肺。
沈若竹靜靜地俯瞰著她。
寧王妃的樣子真是嬌柔啊,渾身癱軟在地上,只要一哭,臉頰上滿滿的紅暈便浮現了出來,一聲又一聲的低泣,叫人忍不住想要憐惜。
這如何能叫沈若竹不想起曾經的自己。
如今寧王不過是遭人彈劾,被斥責貪污受賄,她便哭得如此撕心裂肺,那曾經的她呢?曾經的她和祁雲渺呢?得知自己的丈夫和父親去世時,她和祁雲渺,又是如何得狼狽不堪,抱頭痛哭的呢?
這是沈若竹頭一次這般俯視著一位高高在上的王妃,從相識的第一天起,她與她見面的目的便不曾單純過,如今應當是最後一段時日了,
她低低地垂著眼睫,終於,蹲下去在這位王妃的身前。
沈若竹問道:「王妃真的明白自己的枕邊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什麼?」寧王妃雙眸噙滿了淚水,茫然又無措地抬起頭來,看著沈若竹。
沈若竹便道:「王妃有空在這裡哭泣,不如回去王府,好好看看你的枕邊人,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若是有心,真相定然不難發現。」
她苦口婆心,已經是把能說的都說了。
寧王妃卻還是一副飽含淚水卻又不能很懂的模樣。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是說蕭明禹和她朝夕相處這麼多年,卻其實一直都在騙她嗎?
不,寧王妃不信。
她還想和沈若竹說些什麼,但是沈若竹給祁雲渺使了個眼色,祁雲渺不由分說,便幫阿娘攙扶著這位王妃的胳膊,將她給抬起了身。
眼看著她們終於平等地站在一起了,沈若竹道:「關於此事,王妃不必再求我,再求我,我也不會有什麼回應的,還請王妃好自珍重,今後的路,就算一個人也要好好走。」
就算一個人,也要好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