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情況倒是很少見,蘇商覺著挺有意思。
但她還是立刻從鏡子前起身了。
讓那兩個婢女往她的頭臉上招呼,蘇商是萬萬不能同意的,那可是石頭人啊,兩下不就得把她的腦袋開瓢了?
完全沒有前情提要,但蘇商毫不猶豫的開口:「不必,我就這麼過去,以我的身份,誰敢多說一個字?」
她這話說完,石俑婢女便不說話也不動了。
類似遊戲裡的npc,早就被設定好了程序,應對得當就能過關,不會無止境的為難人。
有意思,像玩遊戲,還是全息版本的。
可惜全靠即興發揮。
蘇商推開房門。
整個院子裡的花草裝飾也都清一色是石刻的,再到院外,就熱鬧許多,都是些匆忙往來的石俑僕役。
這些僕役見到速速昂,都恭敬行禮,然後提醒她去赴慶功宴。
看來這是主線劇情,不去不行。蘇商一回袖子:「掌燈,帶路。」
這位夫人的院子距離宴會廳,中間還隔了好大一片園子。
庭園整體還是石頭雕刻而成,而本該流觴曲水的地方,則是白花花的細沙。
蘇商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珠寶首飾,以古樸的玉器為主,雕刻的很是繁複,但沒有大的蛋面寶石,也是一丁點兒的倒影都看不到。
所以,這會不會是為了讓她混淆認知?
一旦她想不起自己是誰,恍惚間認為自己就真的是這位夫人,就會被永遠留在這方詭域裡。
一路來到宴會廳,就更熱鬧了,到處都是石頭人。
隨著她的到來,石頭人讓出一條路來,蘇商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身著月白色長袍,以金帶束髮的男人。
男人似笑非笑,面容精緻,倒不像是個常年征戰在外的武將,反倒像是擅長風花雪月的富貴王孫。
在一眾石頭人里,這人實在是顯得太過璀璨了。
蘇商一愣,之後加快了腳步,徑直走過去,在他旁邊的位子坐下來,直等到賓客們繼續飲宴之後,才不太確定的低聲道:「巫槐?」
不怪她疑惑,而是這事不合常理。
詛咒從來都是針對人的,普通鬼怪都很難觸發,而巫槐更是誕生在世界之外的大邪祟,怎麼會跟自己一塊兒進來?
男人的眼底卻閃過一絲冷色,他拉著蘇商的袖子將她拽到自己旁邊,看似是要遞給她一杯酒,實則在她耳畔用氣音冷冷道:「所以,你那位念念不忘的舊情人,叫巫槐?」
蘇商:……
不是,怎麼還演上了?
雖然離近了看,她能確定,這人的五官身材,每一處都和巫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可細細分辨,就能發現,這應當真的不是它。
首先,巫槐的表情本就沒有這樣生動,它會笑,可也只是笑,是一種經過模仿和練習得來的,漂亮精緻的完美表情,每一次都是同樣的弧度。
除此之外,它就沒有別的表情了。
其次,來挖墳的整個過程,巫槐都沒有刻意偽裝成人,是個漂亮人偶的樣子,自然也沒有體溫。
可這會兒抓著她胳膊的大手,熱度透過層層衣料,是那麼難以忽略。
最後,畫龍不可點睛,畫鬼也是一樣,巫槐平日的偽裝可以以假亂真,但如果湊得特別近,就會發現,它眼中最深處的瞳仁是可以翻滾的濃稠暗色。
而眼前的男人,有著極為正常的眼目,甚至大概是因為風塵僕僕,眼角還能看到幾根紅血絲。
怪。
很怪。
該不會,這個劇本的男主角,真就是個和巫槐長得一模一樣的別人?
哎呀,那可就是這位夫人不對了,放著這麼好看的丈夫不寵幸,一心想著老情人,暴殄天物啊!
除了察覺到這人似乎真的不是巫槐之外,蘇商還注意到了一點。
她在這個男人的眼中,竟然能看到她自己的倒影。
臉是她的臉,只是身上的穿著是她從來沒有過的,複雜而華麗,錦緞上繡著連綿不斷的流雲紋,領下袖口都點綴著蒼翠色玉扣。
長發挽著她叫不上名字的複雜髮髻,滿是釵環。
臉上倒是並沒有過多修飾,這大概是她拒絕了上妝的結果。只眉心貼著三片描了金線紋路的梅花瓣花鈿。
另外就是,嘴唇也挺紅的,大概是有些殘留的口脂。
顏色不錯哎,挺配她的,就是從瞳孔的反光來看,看不太真切……
蘇商對這一切都很新奇。
她從前人生中絕大多數的時間並沒有觀眾,雖然也會興致使然抓點漂亮首飾玩玩,但並不會這樣細緻的打扮自己。
結果蘇商到底沒能看清更多的細節,因為她被忍無可忍的「巫槐」給推開了。
男人皺著眉頭,移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