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石油峰會的時候,符確都隱隱察覺了。
江在寒對徐徽言不是平常對陌生人的態度。
甚至他對徐徽言那個助理都不像初次見面的態度。
「宏遠是最大的能源公司,」江在寒面無表情地說,「會對我的職業發展很有幫助。」
符確沒說話,目光灼灼落在江在寒臉上。
江在寒迎著那目光,心是虛的。
他不知道符確會不會相信這個說辭,但此刻符確神色難辨,和平常那個喜怒全擺在臉上的年輕人不一樣了。
「給我一年。」符確說。
「什麼?」江在寒驚詫地睜大眼。
「給我一年時間,」符確露出從未有過的嚴肅,「半年畢業,回福南,再半年,我能讓福南成為最大。可以嗎?」
江在寒胸口澀然。
像是被驟然扔來的重石壓住,堵得死死的。
符確趴在書桌一邊撓頭一邊在案例上圈圈劃劃,熬紅眼還嘴硬、要做這個家最用功的人,深夜被喵蹭、一邊擼貓一邊怒喝妖妃誤國……
一幕幕閃現腦海。
竟然是因為自己。
酸脹感從心口湧上來。
江在寒不知從何開口。
有那麼一瞬間,他真想直接告訴符確。
符確那麼好,一定不會鄙夷輕視他。
可是……
符確那麼好,他為什麼要冒這個險。
「江在寒,我知道我說過,我不會過問你不願意講的事情。我反悔一次行不行?」
江在寒手指驀地收緊。
「昨天的事,完全超出了我的想像和接受範圍。這二十個小時我……如果我提前到,如果我及時找到你……我根本不敢往下想。你知道我接到你電話聽見你求救的聲音是什麼心情,看見你縮在那裡神志不清怕到發抖是什麼心情……你不能……」
符確突然哽咽,說不下去。
偽裝的平靜就這麼被自己寥寥幾句擊碎了。
他覺得丟人。
別開視線。
臨街的房子陸續亮起燈,門前枯敗的枝椏被照出斑駁的影,與黑壓壓的天空相連。
符確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
江在寒在下床。
但他不往那邊看。他要讓江在寒知道他在生氣,他生氣的時候很兇,誰都哄不好。
江在寒走到符確面前,觸碰了符確的手。
符確緊緊握拳,才能不失控。江在寒沒有他手大,握不住他的拳頭。
符確不為所動,可是呼吸變得粗重。
江在寒想了一會,抬手環住了符確的脖子。
「對不起,」他稍稍踮腳,上下撫著符確的後腦。
以前符確這樣摸過他的頭,他覺得很舒服。
「對不起,別生氣。」
半晌,符確僵硬的肩膀鬆了些,握緊的拳頭也放開了,摁到江在寒單薄的背部,用力回抱。
「你肯定是想搞死我,江老師,你太壞了。」
「嗯,我壞,你好。」
江在寒偏頭,臉頰蹭了蹭他的頸窩。
符確凶不起來。
江在寒這個樣子,他怎麼凶。
再冷硬的百鍊鋼也只能化作繞指柔。
他只想抱著江在寒親吻,讓他一邊淚水簌簌地抓他頭髮說不要,一邊情不自禁。
符確低聲嘆了口氣,悶悶地說:「你別拱火。」
趁人之危的罪名他擔不了,所以從昨天到現在,還憋著呢。
江在寒臉一紅,鬆開手。
「好餓。」他說。
「煮了番茄燴飯,」符確立即說,「我拿上來。」
「不用,我沒那麼柔弱,一起下去吧。」
***
「我諮詢了律師,這種情況是沒辦法判罪徐徽言的。」
「為什麼?這還不夠明顯,還要什麼證據?」
符確在江在寒睡下之後,悄悄出門,給符詠打電話。
「不但要張亞承認徐徽言的指使,還要他拿出證據證明,否則無法判定是不是栽贓。」
符詠聽說這件事,也很震驚。
他實在無法想像徐徽言會做到這個地步。
「你確定是徐徽言指使?那個張亞聽起來就不是正派的人,保不准對江教授有什麼心思。」
「百分之一萬是徐徽言。我聽見張亞說姓徐的聽說槍擊案、擔心江在寒才來的美國。你沒發現自從見過江在寒,徐徽言在美國分部的時間長得反常嗎?」
「那倒是……但是這個拙劣的手法毫無計劃可言,風險大回報小,不是徐徽言的行事作風啊。」符詠困惑,「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