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初柳笑道:「聽聞孟真人與陳公子不和,在下自然是來瞧熱鬧的。」
孟臻勃然大怒,剛要回嘴,周慎卻已經放下了碗勺,站起身來,朝饒初柳拱手道:「請。」
饒初柳含笑回禮,朝屋內走去。
她身後,孟臻不敢置信地質問周慎:「你沒聽到她說什麼?」
周慎輕飄飄回了一個字:「蠢。」
「誰蠢了!」孟臻差點被氣死,咬牙切齒道:「我當然知道是大師兄叫她來的,不然你以為她會主動幫忙?但是今日天都快黑了,她還過來干什麼!」
周慎置若罔聞。孟臻拍了拍桌子,催促道:「你倒是說話啊!」
周慎滿足了他的要求:「滾。」
靠在門邊的饒初柳差點笑出聲,鄔崖川的這些師弟妹真是各有各的個性,孟臻看著嘴巴不饒人,實則各個能氣得他抓狂;前段時間她收羅方子時,周慎也在旁邊收集湯方,她還以為對方雖然話不多,但是個內里溫柔的,沒想到懟起人來雖言簡卻意賅,難為鄔崖川竟能將這麼些人都管的服服帖帖。
陳慰將她的表情收入眼中,扯了扯嘴角。這些日子算得上風平浪靜,鄔崖川等人也並未虧待他,但陳慰更瘦了,一雙凹陷的深眸中仿佛淬著一團火,讓人望而心驚。他啞著嗓子道:「姑娘,好久不見,你似乎過得不錯。」
「托陳公子的福,我是過得不錯。」
饒初柳視線在他臉上定了定,便知這人的精神已到一觸即燃的境地,實在不能再逼迫了。
她想了想,忽然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陳慰怔住,半晌,他冷笑道:「他們不會放我出去的。」
這麼說著,他眸中的戾氣卻淺淡了不少,朝門外望了一眼,指腹蘸了茶水,在桌上寫下一行『正邪不兩立』。確定饒初柳看清後,陳慰又擦掉,道:「他們還指望著用我把陳閆文釣過來,怎麼可能放我出去。」
饒初柳不意外他能猜到,那日出城的方法唯有藉助司宮譽的轎輿,而她跟司宮譽等人實力差距懸殊,沒道理不被發現。若她是正道或散修,只怕早被司宮譽的人殺了,怎麼可能還出現在他面前。
她用扇骨輕敲手心,輕聲問道:「你想不想出去?」
陳慰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饒初柳說到做到,果然帶著陳慰出了房間。孟臻倒是想攔,被她一句「若是孟真人布下陣法還能被陳公子一個凡人逃走,那在房間還是外面似乎也沒什麼區別」給頂了回去,只得氣惱表示自己必須跟在後面。
饒初柳樂得如此,雖說她想引蛇出洞,但也沒想拿自己這條小命開玩笑。
饒初柳跟陳慰在前,孟臻跟周慎遠遠墜在後面,四人在城主府內逛了一圈,又往城門口走去。
如今已是酉時,夜色朦朧,街道上已經掛滿了燈籠。城門大街比之從前熱鬧多了,攤主跟食客們人人帶笑,忙得熱火朝天,見饒初柳過來都熱情把新做出來的小食往她手上塞。宋清瑜正帶著幾個修士穿梭在人群中做事,看見饒初柳就眼睛一亮,跟身邊人吩咐了幾句話,快步走過來,拽住饒初柳就往一個方向拖,「垂思,你來得正好,快幫我一個忙!」
饒初柳順手拽上了表情怔怔的陳慰,「什麼忙?」
「你快幫我勸勸引娣姑娘。」
宋清瑜把饒初柳拽到了雲吞攤位前,攤主姑娘抿著嘴朝她笑笑,又低下頭去用木勺攪著鍋里的水。
宋清瑜道:「引娣姑娘不想回家,但我說把她送去安和城,她也不願意,我實在是說得嘴皮子都麻了,你快勸勸她吧!」
「引娣?」饒初柳拍拍宋清瑜的手,笑了笑,道:「好巧,我曾經也叫這個名字。」
攤主姑娘手一頓,詫異地抬頭看她。
宋清瑜跟陳慰也同樣如此。
饒初柳瞥了眼手中的小食,將素煎餃塞給陳慰,又分了兩樣給宋清瑜跟攤主姑娘,剩餘的全收進了儲物袋中,「不過我覺得這個名字不太適合我,所以後來便改掉了。」
攤主姑娘呢喃:「還可以改嗎?」
「為什麼不能呢?」饒初柳笑吟吟掃過三人的臉,緩搖青扇,一副輕鬆的姿態,「除了我自己,也沒人在乎我叫什麼名字,那我不喜歡,自然是要改掉了。」
攤主姑娘手裡的竹籤戳著豆腐丸子,沉默半晌,小聲問道:「垂思,你能給我起個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