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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關自己什麼事呢?自己不過是被她看作附骨之疽的仇人、燙手山芋,而唯獨不是與她骨肉相連、一無所知的無辜孩子。

於是他抬腳碾過沙石泥土,朝後拋去聲「跟上」,又再次道:「我如今已不是什麼大人了,你稱『公子』罷。」

日頭西沉,昏蒙的天色遮住了雲霞,阿星百思不得其解地盯著公子停在斷崖邊的身影:「公子,天暗了,要回去嗎?」

「你覺得我不遠萬里,就是來登個山?」

阿星打著哈哈,心裡訴苦道,您行事向來跳脫孤勇,我又不是裴公子,哪裡能和您莫名其妙心有靈犀,又老是莫名其妙相視而笑。

阿星總覺得,自裴懷玉走後,自家公子的情緒就十分不對勁,像是攢著一團火,雖然面上冰冷從容,但逮著個機會,就要從言語行動中泄出些火來。

他還顧自咂摸著,卻聽魏春羽語出驚人:「帶我跳下去。下面有條溪水,山壁上能借力,聽秦叔說你輕功很好——」

「能做到嗎?」

阿星朝下望了望,雲霧繚繞瞧不真切,只是確有水流聲,他遇著正事,肅斂神情回應道:「必不教公子失望。」

護著頭頸,蜷身縱躍而下。

風聲,雲氣,刮過面頰灌進雙耳。

陡然加重的失重感,被堅硬的湖水隔斷,他們破入水中,短暫的眩暈窒息後,水鬼似的拖著滿頭濕發,扒上河岸。

魏春羽咳出兩口河水,衝要扶他的阿星搖了搖頭。

沿著河堤反流而上,魏春羽蓋過記憶里倉皇無助的步履,直到他們停在一處被炸開的山洞前。

「公子,要我先進去探路嗎?」

魏春羽揀了塊石頭,朝里擲去,它掉入黑暗中,無甚動靜。隨後他才點了點頭。

二人一前一後沒入黑暗中。

被炸開的紫微洞早已不似從前隱蔽模樣,前半段石道已與荒棄野道無異,也許是外頭的空氣與種子流通進來,腳邊還生了許多濕矮植叢,其上還有斑斑褐點,似是腐朽、死亡與生機的博弈。

滾石卡在牆角、石門斷剩半截,他們走入生門,終於又邁入幽深石道。

前後空長,腳步聲迴蕩不止。

他們徑直路過鄧芙墓室,走進枯萎凋敝的藤門,裡頭仍然是那個吃人的祭壇。

只是那些銀絲吊拽著十數具殘破屍體,已顯出萎靡姿態,更有許多絲線如斷肢般被砍下,也不知用的是何神兵利器。那些慘遭截斷的銀絲,將原本包裹的人身不情不願地撒開,散落在來人腳邊。

血腥與屍臭沖鼻,身軀橫雜,然而死寂滿室,毫無聲息。

原本就被來時的機關遺蹟震懾住的阿星,在祭壇前瞠目道:「好利的毒器!要是取得回去,煉成什麼暗器,必能助人所向披靡......」

魏春羽轉了轉左手小指上的銀絲纏木戒,面上是深思憂慮之色。

他不曾告訴任何人,無相宗中所創的「上窮碧落」陣法中,清一與他交手時,還曾大罵裴懷玉與他都是一丘之貉。

——「你們將禍患藏著掖著不說,事發了還想清白脫身?哼,只是你還不知道吧,與你狼狽為奸的裴師弟,能置師門於不顧,自然也能朝你捅刀——你以為在查藏寶圖的只有宮裡人麼,我告訴你!最著急的分明是我那貪心不足蛇吞象的師弟、你的好師叔啊!即便那是你的機緣,你生母指引的地方,他也要拿走!」

彼時他並未因姚秋實一番不分黑白、不明事實的話就怨上裴懷玉,只是到底留了個心眼。

這也是如今他找到這裡來的緣故。

況且放在裴懷玉身上的逐跡蠱,在被捏碎前也的確斷在紫微山。

「公子?公子——」

魏春羽的飄悠的思緒被拽回,抬眼看向阿星。

阿星正翻過一具屍體,研究著上頭的外涌著腐爛臭氣的血孔,嘴裡嘟囔道:「這毒器兇險,公子千萬小心。」

魏春羽低聲應下,下一刻卻用袖中利器割傷了自己的手,那些萎靡的銀絲在聞到熟悉勾人的血味時,微微一震,竟有如人般抖擻精神的錯覺。

待袖中的木戒吸飽了血液,又蔓延到雪亮的銀絲上,魏春羽輕念了聲「出」,那血絲便自他指根竄出,精準地沒入棺蓋的凹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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