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葉上前一腳踹在她身上,將她踢下台階滾落:「蠢笨東西!」可他還是不肯相信砂藍已死,執意要拉開她的圍帳。「讓我見阿姐!阿姐絕不會死!」
雁翅翎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如鉗:「她當然沒有死。」
「母莫……?」
「絕不可走漏半點風聲!還要說砂藍已有醒轉跡象,讓黑部不敢妄動!」她一字一字從牙縫裡擠出悲愴,又看向依然跪在地上的煞羅枝,「你自是死罪難免,但先要集合砂藍軍與白部精兵,絕不能讓敵人有機可乘,越快越好!」
「是……!」
「在密派兩支急遞兵,一支往京城報與天子,一支速往長山寨,請監押隨時準備支援。」
「屬下明白。」
煞羅枝的身影迅速消失。八位黑衣女使將砂藍圍帳釘死,手執武器,包圍得密不透風。雁翅翎則將腰刀橫於膝上,坐直了身體:「從現在開始,任何接近鬼主臥榻者,殺!」
蘇葉如失了魂魄一般,喃喃地說:「怎麼會……怎麼會的……」
「我兒,」雁翅翎放緩了聲音,卻不去瞧他,「你也該上戰場了,去你阿父那裡祈求平安吧。」
張著嘴呆愣半晌,蘇葉拔腿便往外跑。
他策馬直奔一座巫鬼廟。
這是白磨使部眾多巫鬼廟中極為普通的一座。廟中主祭祀香火之事的巫祝,同時也是巫醫。雖然同中原交好後很多人也會去長山寨買藥,但依然有一大部分會選擇來巫鬼廟尋求幫助。
紅衣巫祝正在吟唱通靈曲,哀婉憂傷,忽而又空靈高亢,配合身上銀飾與獸骨叮噹作響,似能直達鬼蜮深處。
蘇葉直接闖進祭壇,把頭戴巫鬼面具的巫祝從壇上薅下來,在祭拜者驚呼聲中把人拽進廂房關上門,一把掀開對方的面具。
面具下是一張驚惶也無法掩蓋其明艷動人的臉孔。她睜著貓兒一樣美麗的眼睛,雙眼眼尾下各有一顆痣,不知所措地看著蘇葉,「蘇葉大人,發、發生了何事?」
音色溫軟如初夏夜風,撫慰心脾。
「詩瑪依,你騙我!說什麼只是讓她沉睡數日,不會出事……阿姐、阿姐她……她……」蘇葉艱難地從唇齒間吐出「死」這個字來。
名為詩瑪依的女子瞪大雙眼,顯得更加無辜了。
「這不可能!蘇葉大人,我同你說了……只是讓鬼主睡上一睡,身體虛弱些,萬不會致死呀!」
「可她就是死了!」蘇葉睚眥欲裂,揪住她衣襟的雙手泛起青筋。
「您、您可曾親眼所見……?」
「我母莫已經派人去京城報與天子了!怎能有假?!」蘇葉跌坐在地上,雙手捂著臉,「我害死阿姐了!我從沒想過害她……我只是……只是想讓她和母莫看看我……」
詩瑪依心疼地抱住他,將臉貼在脊背上,柔聲安撫道:「蘇葉大人,這不是你的錯,你只是想幫鬼主分擔憂煩,你心懷高遠之志、身有治世之才,比她更配得上鬼主之名啊……」
蘇葉把她拽到身下,抽出匕首抵在纖細脖子上:「都是你!都是信了你的謊話才釀成大錯!我現在就送你去見阿姐!」
話雖說得狠,刀刃卻顫抖不已遲遲不肯下落。
詩瑪依流下淚水,不閃不避,「妾身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蘇葉大人,死又何懼?只請大人重拾壯志,奪回部首寶座帶領白部一統西南,成就霸業!」說罷仰著臉迎上那刀尖,要以死明志。
蘇葉卻把匕首倏然拿開,「你別以為……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心軟!」
「原來幕後黑手在這兒啊。」
話音剛落,數枝獸骨大箭破風而至,沉重箭矢與衝擊力直接將門板釘在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