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擔心之前,她已經這般走過數年了。
「今日聽小郎君安排,你要去哪裡?」
聽她這樣問,沈鯉追暫且放下其他事,說道:「都來安江了,去坐遊船吧。」
安江水域湖泊眾多,水脈連通不絕,因此船業發達,遊船出行也是平常事。可游靜美湖泊,亦可游伏波闊水,飯食酒肉各色果子皆有行舟食船販賣,若要觀賞歌舞招攬樂伎,也有伎館畫舫泊於水上,隨時等候召喚。
雖然左符不在,但另有下屬等在冬月湖岸邊,引他們至遊船之上。左符知曉他的喜好習慣,不想被旁人打擾,所以包下一條小船,船夫也換成自己人。
霜華洲那邊的水匪被清掉,很快就會重新成為遊春踏青的好地方,再晚些就會一船難求了。
沈鯉追先上船,對呂鶴遲伸出手,在她剛剛握住時就問:「呂鶴遲,你就這麼跟我上船,一點不怕出事嗎?」
呂鶴遲一隻腳都踏上去了,皺眉看他:「這是現在該問的嗎?」
「那該何時問?」
「在你說坐遊船的時候就該問。現在是想讓我上,還是不想讓我上?」
察覺到手掌里的手有要抽出去的跡象,沈鯉追立刻握緊:「我是提醒你防人之心不可無。」然後往自己的方向拉過來。
呂鶴遲登上船:「你怎知我沒有?我們江湖中人,保命手段總是有一些的。」
恰巧一陣微風,掀起一層輕波。船身搖盪,呂鶴遲趔趄,沈鯉追立刻摟住她的腰。
花草香。
帶著藥味的花草香,是呂鶴遲的味道。
雙手扶住她的肩膀讓她站穩,沈鯉追轉身便向艙內走去:「哦?說來聽聽。」
他得克制住從未有過的慌亂。
他不敢看她。
但又很想看她。
「說了就不算了。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呂鶴遲走進來,打量著這間清雅怡人的小畫舫。案几上放好鮮果茶點,瓷瓶里插著春柳枝,案幾兩邊各一個小坐榻,鋪好軟墊。
原本可乘七八人,只有兩人的話,寬敞了不少。
呂鶴遲跟他在案幾對面坐下,扭頭看窗外的湖水。
「早知道這樣舒適,我應該借兩本志怪傳奇帶來。」
「你喜歡看那個?」
「嗯,很喜歡。」開船了,畫舫滑進湖中。她繼續說,「小時候不讓看,長大了拼命看。」
小時候,她的小時候,又是什麼樣的?
「呂鶴遲,你到底是什麼人?」沈鯉追忍不住脫口而出。
這個問題,其實不是在問她,而是在問自己。
你到底是何方神聖,讓我如此在意你?
她轉過頭來看著他,「小郎君覺得我是什麼人?」
沈鯉追輕輕搖頭,「不知道。看不透你。」
她笑了。
「我是一個做什麼都晚了一步的人。」
沈鯉追不明白,呂鶴遲也不解釋,問他:「小郎君覺得自己是什麼樣的人?」
沈鯉追想了很久,垂下眼睛看自己的手,端詳著習武后留下的繭:「你以前說我是身負霓霞,懷有珠玉,卻一心奔入炎獄的求毀之人。」
「嗯。」
「為什麼?」他又搶白道,「不要說什麼『虛長小郎君兩歲』。」
呂鶴遲咯咯地笑起來。笑完才說,「可是若不這樣說,好像又不知道怎麼解釋:『我就是知道』這件事。」
「你還會不知道怎麼解釋?一張嘴什麼都敢說。」
「那小郎君覺得,薛證是什麼樣的人?不要說『傻子』。」
沈鯉追「嘖」。
「年少不知愁苦,天真可笑,被人賣了還會幫人數錢,早晚有一天薛仁則會被他氣死。」
「那薛仁則又是什麼人?」
「圓滑精明的老頭子,為什麼生出這樣的一個兒子,很納悶。」
呂鶴遲好像很愉快,繼續問。
「那衛王呢?」
「不該生在皇家的老實人——你問那麼多幹嗎?!」沈鯉追不耐煩了,而且不知道她問這些有什麼意義。
呂鶴遲趴在窗前,側過頭來看他。湖水的波光映在她臉上,映出她的笑意。
「我雖不懂朝堂之事,但聽說過『崔玉節』之名,也聽說過,他們都很想讓你死。」
沈鯉追默然,直視著眼前的女子。
「而你也很想死。但是你又不能現在就死,你還有未竟之事。」=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