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說完,被呂鶴遲輕聲打斷:「我和他之間,不是那樣的緣分。」
而是名符其實互為凶兆的孽緣。
呂鶴遲轉身面對妹妹:「願兒,你可有什麼想做的事?若有一天不必跟著阿姐東奔西走了,你想做什麼?」
呂遂願「嗯」了半天:「我還沒想好……」
呂遂願長得高大又天生神力,幼時遭受過不少白眼與口水,還有說她是阿娘跟妖怪生的。
可是呂遂願不自卑。
因為從遇見她阿姐的第一天起,呂鶴遲就從未讓她覺得女子生得孔武有力是件壞事。
她吃得多,呂鶴遲說:「我妹子吃得香,阿姐也能多吃些!」
她一下子捏碎碗筷,呂鶴遲贊上一句:「若我有願兒一半的力氣,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她腳碼太大、身量長得太快,衣裳鞋子總得換新的,平白多花了好多錢,呂鶴遲也要誇獎:「願兒非凡人,老天給你這副身體,定有大作為!」
所以即便知道在世人眼中,自己是個「嫁不出去的粗莽野丫頭」,呂遂願也永遠快樂。
她愛舞刀弄槍,也愛簪花女紅,愛熱鬧新鮮,愛一切沒見過的好玩的。她想一輩子跟著阿姐走來走去。
後來她看見小小的、想養家的張蠻女,看見險些被殺的砂藍,看見出生入死的煞羅枝,滑蒙,看見不被允許出門、卻兩次遭遇殺機的越容。
世人皆有苦衷,唯女子苦衷之後還有百般不得已,能選的路那麼少。
所以她這一身力氣,該有什麼用處?
「那阿姐你想要幹啥?」
呂鶴遲也「嗯」半天:「也沒想好。」
兩人臉對臉嘻嘻哈哈的,呂遂願困了,閉上眼睛睡去。
聽著妹妹均勻的呼吸聲,呂鶴遲的思緒飄飄忽忽。越過屋檐,翻過牆壁,穿過街市,回到那個曾經的宅院裡。
她好像看見哭泣的阿娘,凝望著父親應該來的方向,說:「是阿娘的錯……」
大概是因為她又翻看閒書被發現了?女紅練得不好被嬤嬤告狀了?
呂鶴遲仿佛回到十幾年前,那些個日復一日的夜晚。
阿娘轉過頭來問她,「你怨恨阿娘嗎?」
她想說:「不,當然不啊。我怎麼會怨恨阿娘呢?是父親的錯啊!」
可她不知為何說不出話。
阿娘於是哭著說:「我知道了,你怨恨我……」
胸口憋得喘不過氣,呂鶴遲天微亮就醒來了。
她聽見院中有說話聲,於是披上外衫走到門口,聽出來是高英娥,有些急切的同女使交待什麼。打開窗,能看到年邁婦人在強行鎮定中流露出一絲不安和焦躁。
這表情似曾相識。
呂鶴遲乾脆開門問道:「高嬤,發生何事?」
高英娥眉頭微皺,似乎猶豫該不該說。
「他……總司使出什麼事了嗎?」
「姑娘為何這樣問?」
呂鶴遲走過去,「上一次,左符也是這個樣子。」
高英娥目光微動。
「少主人怕是要遭大難了。」
直衛司總司使崔玉節假傳瑞兆,欺君罔上,天子大怒。杖八十,入台獄監禁,再審待決。
第56章
崔玉節下獄是突然變故,需上下戒備,呂氏姐妹才剛入府就碰上這等大事,高嬤本想讓女使等呂鶴遲醒了再同她言說,莫要徒增驚慌。現在見人起了,兩人乾脆就掌了燈,去主廳里敘話。「左司使呢?」「也被扣下了。」「朝中還有什麼人與他交好,能說得上話的?」「淮王已經在御丹房外面求見天子,天子不見。其他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他在安江助越都知事剿滅匪寨,難道不算功勞一件?無論如何也不該杖八十啊!」高英娥一聲輕嘆:「天子之怒,哪有功過可算。」她雖是廚娘出身,識不得幾個大字,可這麼多年來看著崔玉節在御前與朝堂上進退迴轉,多少也學會揣摩一二。沒能帶回「乞兒仙」已經令天子失望,崔玉節還扣下道正司上報的瑞兆,胡編亂造欺君,更有傳言稱「總司使因私慾枉殺『乞兒仙』,就地掩埋」。區區水賊之功,在仙君天子心中能抵不過「乞兒仙」一句「長生永世仙人皇」。單一個欺君之罪,就足夠崔玉節死上三遍了。從方才直衛司傳出的消息才知,為平天子震怒,又想徹底按下崔玉節,知衛王因西南之事被猜疑而滯留京城,李欒便以「衛王殿下摯誠忠貞,耿直剛正,言行絕無虛妄」為由,懇請天子派衛王調查崔玉節殺「乞兒仙」之事真相。當崔玉節與呂鶴遲仍在回京路上時,衛王就已經快馬加鞭趕往安江了。昨日進宮,天子就沒打算讓他再回來。可如今,除了等,崔府上下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崔府分東西兩苑,東苑主宅,西苑則設有操練場與武衛吏舍,除了宮裡當值之人,一部分直衛司武衛就住在崔府。此刻正嚴防戒備守著府宅,以防生變。整個宅邸里沒有第二人能為他四處轉圜,就仿佛他隨時準備孤身離去,無需留下更多牽掛。望著逐漸亮起的天色,高英娥說:「有很多次都是這樣,老身一邊等宮中的消息,一邊等天亮,等少主人回來。我相信,他一定會平安回來的。」呂遂願隨後也醒了,來找她阿姐,高英娥乾脆親自下廚做湯餅,三人一同吃早飯。一碗熱氣騰騰梅花形狀的湯餅,光聞味道就…=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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