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掌緊緊握在一起,好半天才克制住發抖。
差一點兒就扇了他一耳光。
眼睛閉上時,全都是崔玉節剛被送回來的樣子。一條尚有人形的肉,還是一具胡亂裹上些血肉的骨頭?她好怕自己一眨眼,那些血肉就要掉下一塊,露出骨骼,然後再一眨眼,骨頭也一節節斷開,連個人形都沒有了。
人被折磨成那個樣子,是活不下來的。
她第一次向諸天神佛祈禱,風凝月露藥效仍在,能夠強悍到讓他活下來。
那一刻的恐懼已經告訴呂鶴遲,她有多麼在乎他。
涼薄之人心裡裝不下太多在乎,若沒有經年累月的相伴,沒有一次又一次生死與共的交纏,對某個人的情義,是不會在呂鶴遲心中紮根的。
她心上只長了一株苗,那就是小妹呂遂願,不會有第二個人。
呂鶴遲一直是這樣篤定的。
可見他的那一瞬間,另一株不應該存在的心苗,幾乎要帶著她心臟血肉被連根拔起了。
無論她如何問自己為什麼,如何反駁不應該,他都已經在了。
好,那就在。
呂鶴遲想,自己又不是阿娘那樣的人,心中之人的來與去,她都不會強求;相見與離別,她也沒有期待;情愛與仇怨,在她心中都不會驚起太多波瀾。
她可以的。
她一定可以的。
可是當他輕描淡寫說出「不會死在此時」,這心中湧起的怒氣與失落又從何來?
他永遠不在意受傷,永遠不在意沒剩幾天的命,永遠不在意他的痛苦和離去會讓誰難過。
他說得沒錯,從小到大任性而為,痛痛快快地活著,高高興興地去死。絕不委屈自己為了別人的期待而勉強求生。
她早該知道,他心中所願早有排序,並不會因為一個名叫呂鶴遲的女子而有所改變。
呂鶴遲是他的什麼人?是崔玉節府中醫女,月錢與供應、節禮與翰林醫工等同,雇契白紙黑字寫明。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呂鶴遲微閉雙目,以手掌輕按心口,數次長長的吐息之後,睜開眼睛。
好了。她還是可以的。
高英娥哭得眼睛紅腫,連「辭官回老家」這話都說出來了。崔玉節不得已給左符使眼色,讓他找個藉口把高嬤支走。
剩下淮王與康壽,跟他三個人同時嘆氣。
「你幹嗎多嘴告訴她風凝月露的事?」
「小鯉魚總算是醒了,認得我們嗎?」
「五殿下跟他說吧。」
三人三句話,沉默一會兒,又說。
「緊要關頭還管那麼多?」
「不認識。」
「我說啥啊?」
崔玉節直想再昏過去算了,一眼都不想瞧見他們。
穆守安做作地咳兩聲:「好吧我來講。」
京中道正司對「天兆案」所載為:乞兒仙身死當日,宮中御丹房道人偶得天機,隨即昏死,與衛王在安江調查所得之天機言一字不差。衛王消息遞到宮中時,崔玉節近乎氣絕,道人卻醒,遂解之。
正所謂「一命通天地,一命盤龍椅」——仙君,天子;
「一命泄天機,一命忠心去」——乞兒仙,崔玉節;
而最後一句卻要同「佛子壓仙門」一同解,「一命換一命」的「前一命」已應驗,後半句道人不敢解,天子自可解。
「所以天子問李欒,卿認為『天機言』可信否?」
他答可信不可信,都是錯。
「這老兒機靈得很,他說天子即仙君,天子所言亦是天機言,故此言雖可信,但天子亦可行天道否之。總司使卻罔顧仙君之威能,凡人之軀承受天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此為天恩也。」
崔玉節「呵呵」地笑,奈何喉嚨胸口和肩胛都太痛,笑出來反而「嘶嘶」作響。
「這種……胡編亂造之語……出現在朝堂之上,出現在……天子與宰相之間……一個敢問,一個敢答,一個還敢信……」=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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