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做什麼?」他用平板板的語氣問道。竭力掩蓋雀躍的激動與不安。
他好怕呂鶴遲是來同他道別,要去找什麼解藥。
他知道呂鶴遲仍沒有放棄救他,可他只想在有限的時光里多跟她在一起。然而心裡又明白其實呂鶴遲應該走,應該離開他,他也應該勸她離開——如今的崔玉節,已經沒有什麼「敲骨吸髓」的價值了。
官位沒有,權勢沒有,錢財沒有,名聲沒有,連命也快沒有,只有一腔拿不出手的愛意,有什麼用呢?
「來敲骨吸髓。」呂鶴遲說。
他撇開頭去,「切」一聲,儘量克制著,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漫不經心:「……毒婦。」
「小郎君,過來一些。」
他一邊說「幹嗎」一邊走過來,呂鶴遲的手掌撫上他的臉頰,他忍不住以自己的手掌覆蓋上去,臉頰無意識地在她掌心裡摩挲。
「瘦了……」
「嗯。」
另一隻手的指尖撫過他的亂發,整理到耳後。順著脖頸探進衣領,繞到前襟來,出其不意地伸進去,另一手也從他掌心裡抽出來,兩手發力,把衣襟扯開大半。
裡面的裹傷布展露出來,仍透出淡淡血色。
崔玉節猝不及防,飛快地退開幾步把衣襟抓緊:「呂鶴遲……!光天化日的你……你幹什麼?!」
兩位監視親從官瞪大了眼珠子面面相覷,心說活得久了什麼怪事情都能遇見,看見大姑娘扒宦官衣服。
「果然受傷了。幹嗎不告訴我?」
崔玉節背過身去整理衣服,「又不是什麼重傷,皮外傷而已。你問不就得了,動手幹什麼……」這又不是臥房,後面還站著兩個大活人,怎麼能就上手扒人衣服呢?
轉念一想,哈,她忌諱過這個嗎?
「問你會老實回答嗎?」呂鶴遲嘆了口氣,「說了多少次,你聽過一次嗎?」
崔玉節沒什麼話說。
呂鶴遲蹲下去,把包裹里一疊醫案冊子拿出幾本,「我來,還有件事要請小郎君幫忙。」
幫忙?如今他身在獄中,過幾日就要流放出城,還能幫什麼忙?
「你不是經常幫先帝抄經?想必抄錄是很快的了。」她把幾本薄冊從囚室柵欄里放進來,「左右你現在有大把的時間,幫我把這些醫案抄了吧。」
「什麼……?」
「師父留下許多醫案,我想全部抄錄一份,留給落羽觀。落羽觀內的師兄弟們正在編纂地方道醫輯錄,恰好師父走訪各地,輯錄許多藥材、藥方、婦人科醫事,他們用得到。我也同康醫官提過,若是翰林醫官院需要,也可一同使用。」
呂鶴遲從包裹里翻出自己裁好的紙,尺寸比一般書冊小,紙張也薄,看起來也是為了方便攜帶。就連她師父的醫案也一樣,新舊不同,卻同樣的小而薄。
「師父勤於記錄,留下的比我更多,所以抄錄需要人手和時間。」
崔玉節憋著一口氣,彎腰拎起一本來翻開,那字跡尚算工整,卻小得如同蚊蠅,多看幾眼都要眼花的程度。這獄中又不比外面,整日裡昏天黑地,蠟燭點了也是白點,還讓他抄書?乾脆直接把他眼睛戳瞎算了!
可他又不能說,畢竟呂鶴遲是真的瞎過。
「你還真是……真是敲骨吸髓啊!」這女子還真不是說著玩的。又給崔玉節氣笑了,「淪落到這般田地了還得給你抄書,你給錢嗎?!」
他抄經,是通過經文書寫讓御丹房道人給穆守安傳口信,這算啥?
「給錢的叫買賣,不叫敲骨吸髓。」
「誰用誰去抄!叫康壽來抄!叫你落羽觀的師兄弟來抄!我才不抄!」=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