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桐說個不停,她喘氣的功夫,梁一亭道:「果然新學堂比家裡好,話也多了。」
她走起路來還和從前那樣一跳一跳的,兩根辮子不斷打在肩膀上。梁一亭陪在她身邊,像個家長。
「你娘對你真好,我有個妹妹想入新學堂,母親反對得厲害,只能在家做女紅,偷偷讀點閒書。」
雨桐忽然不跳了。
「女人是不是可以用哭來談條件?我娘每次要爹爹答應什麼,總免不了哭上一回。」
這問題把梁一亭難住了,他笑笑說:「也許吧。」
雨桐嘆氣,「可我就哭不出來,我娘有時候生了氣打我,小環說只要我哭幾聲,她肯定就不打了,可奇了怪了,我越是著急想哭就越哭不出來——你笑什麼?」 「沒什麼,雨桐和小時候比,一點都沒變。」
「我娘也總這麼說我……是不是不好的意思?」
「沒什麼不好。」
謝家大宅眼見著就要到了,梁一亭腳步慢下來,雨桐覺得奇怪,「你不進去嗎?」
他躊躇著,拿不定主意的樣子。
「鈺姐今天在家呢!」
她這麼一說,梁一亭便又繼續朝前走了。
雨桐覺得他心裡像藏著什麼事。吃晚飯時,夫人和他說話,他不像平時那麼對答如流了。鈺姐似乎也留意到了,情緒始終不高,有點愁眉不展。
雨桐納悶,打算吃過飯問問鈺姐到底怎麼回事,可等她回房換了衣服再找過去,丫環說鈺姐不太舒服,已經睡下了。
小環告訴雨桐,梁一亭要去美國麻薩諸塞州一個叫波士頓的地方讀大學。
麻薩諸塞,波士頓。這些地名雨桐很陌生,透著一股子神秘,對她這個年紀的人來說,美好的東西都在遙不可及的地方。她開始想像波士頓的樣子,街道什麼樣的,人又是什麼樣的,這種想像在她的成長歲月里經常發生,不止想像波士頓,她想像一切能夠引起溫暖情緒的東西,仿佛在心頭栽下一粒種子,它生了根發了芽,成為一種在精神上幫她遠離苦悶的力量。
不過這是後來的事,十二歲的雨桐還顧不上這些,她奇怪的是鈺姐為什麼不為梁一亭高興。
「有什麼可高興的,他這一留洋,跟鈺小姐就離得遠了,最少四年後才能回來,誰知道在外面會不會發生什麼故事。聽說出洋的學生都開放著呢!」
「鈺姐為什麼不跟他一塊兒去?」
「太太不答應呀,說沒結婚就在一塊兒傳出去難聽,可要是現在結婚吧,年紀都還小,會影響學業。其實還不都是藉口,太太不就是看不慣老爺寵鈺小姐嘛!況且,這件事若是由梁家提出來倒也還好,太太即便不樂意也沒轍,偏偏那位二少爺悶口不提,太太這聲口可就響亮啦——人家不說,你主動貼上去,像什麼話嘛!也難怪鈺小姐不高興!」
雨桐不說話了,她不算長的人生歲月里見識到的儘是些無奈事,就連鈺姐,她以為在這個家裡無所不能的女孩,原來也有碰壁的時候。
第五章 :宋希文
再去周四俱樂部,似乎也沒什麼特別動機,僅僅因為有過第一次後,面前的壁壘仿佛被拆除了,跨出去變得容易,更何況洛箏也找不到拒絕祁靜的理由——她有的是時間,偶爾還有寂寞。
這一回,她走著去。
上海的弄堂就像迷宮,又四通八達,踩著青石磚慢慢走的感覺真好。靜安寺附近治安尚可,但沒有哪裡是絕對安全的——
一個身影從她眼前快速掠過,回過神來時,套在手腕上的小包不見了,裡面備了些零錢,不算多,但她還是受到驚嚇,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又一個人影從她身邊飛過去。
眼前的場景像演電影——穿深褐色棉外套的年輕人把另一個著灰布短衫的小混混按在地上,奪下他剛搶來的手包,又胡亂揍了幾拳,小混混便跌跌撞撞逃走了。
「太太,您的包。」
走近了才看清他不算年輕了,三十五六的樣子,身手如此麻溜利索,顯然練過。=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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