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她正埋頭在家寫東西,忽然聽到樓梯上噼啪作響,一片雜亂的腳步聲,心本能一緊,雖不知出了什麼事,謹慎起見,她忙把稿子先藏好——多日來的心血。才合好抽屜,就聽到砰砰的敲門聲,凶神惡煞的。
洛箏剛把門打開,立刻衝進來兩個憲兵模樣的人,不由分手,扭了她的胳膊就走。張嬸跟在他們後面「哎,哎」了兩聲,著急又不敢上前。廖太太也走出來看,蒼白著臉問:「你們要帶聶小姐去哪裡?」
那幾個兵理都不理,只管押著洛箏出門。一輛軍用吉普停在狹窄的弄堂里,也不知哪個人的手,將洛箏的腦袋用力一捺,她整個人就被推進了車裡。
一見馮少杉從海軍司令部里走出來,吳梅庵趕忙迎上去,「二爺,內藤怎麼說?」
馮少杉神色黯然。
「他說這次是市府的整頓行動,屬於文化管制,海軍不方便出面,要我耐心等等,只要人是清白的,早晚會放出來。」頓一下,冷笑道,「清不清白,還不是他們一句話。」
「六小姐究竟觸犯了哪條法令?」
「說她寫的劇本攻擊日本政府。」
「呃?這從何說起呀?」
那話劇他們也都看過的。
「裡面有個殺人的教授,日本人認為在影射他們。」馮少杉苦笑,「真是賊子心態。」
「那這會兒六小姐給關在何處?」
「陸軍特務處。」
「那不是......」
馮少杉瞥他一眼,「你明白了?要麼是羽田在背後搞事,要麼就是他借這機會推波助瀾。我原以為靠著內藤能安穩度日,可惜日本人的風颳來刮去,也是莫測得很,這回沒別的辦法,只能認了……你替我下個帖子給夏先生。」
說著便笑起來,「真是狼一樣的狠,非要咬著一口才死心!」
洛箏被推進一個小隔間,三面水泥牆,一面是鐵柵欄,正牆上有個窗戶,很高,陽光從外面照進來,她算了算時間,應該還不晚,接近黃昏。
除去一張床鋪,再沒別的東西,床鋪是木板的,鋪了層骯髒的薄毯。她站了會兒,覺得累,勉強在鋪位上坐下。
遲遲沒人理她。
想來想去,也只可能是因文惹禍了,上一回她拒絕那日本人的要求,就該預感到有這一天。
也沒覺得特別害怕,畢竟從未經歷過,不知究竟會到什麼程度。小時候她把命看得很重,後來身邊的人一個個走了,明白人最終的結局都一樣,害怕過一陣後,也就那麼回事了。
當然,這次進來,還不至於要自己的命吧。
會折磨她麼?
洛箏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柔軟白嫩,想像不出來它們將會變成什麼模樣。
就當體驗好了,如果真的折磨起來也逃不掉。她笑了一笑,雖然短促,在死寂的牢房裡聽上去格外響,還仿佛有些神經質,引得外面一個看守走進來瞧了她一眼。
光線暗了,越來越暗。
七點多了吧?在裡面枯坐了許久,對時間難以把握得准,肚子很餓,快虛脫了。
頭道門哐啷一聲響,洛箏立刻打了個哆嗦,抬頭,是個獄卒模樣的人進來給她送飯,菜色居然不錯,還塞給她一床被子,格外乾淨,絕不是這牢里的東西。
「馮家送來的。」獄卒低聲告訴她,「要你放寬心,馮先生在想法子救你出去。」
洛箏把飯菜吃得乾乾淨淨,在家從沒吃過這麼多,要保存體力,她告訴自己。
夜裡,她用被子把自己裹緊,不做他想,安安分分睡覺。還是馮少杉的叮囑起了作用。他說的,將來有事還可以去找他。想著他離去時憔悴的身影,洛箏又想掉淚,但忍住了,這裡不是地方。
始終睡不熟,到半夜,好歹朦朧過去,突然被一陣嚎叫驚醒。那聲音仿佛就在隔壁,是個男的,不知被用什麼手段折磨著,叫聲格外慘。
洛箏先聽著,心驚肉跳,想到極有可能是自己的同胞,立場一站定,又憤怒起來,然而不管是害怕還是憤怒,她都無能為力,這才是最讓人受不了的地方。=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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