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陸遲嘆息,掰著手指頭開始算起來:「從我回朝那日起,幾乎日日我爹娘都要給自己張羅兒媳,今天是張員外的女兒,明天是陳都尉的妹妹,後天說不定又是我娘本家的哪個小姐了,昨日我回去的時候,正廳里坐了個小姐,差點我陸家的門都沒進,後來才知道那是刑部尚書的次女。」
宣靜像是聽話本一樣聽著從陸遲嘴裡蹦出來一個又一個世家小姐的名字,說不定哪日就是世子夫人,只不過看陸遲這一臉苦相,估計難過。
「令尊令堂還真是鍥而不捨,」江締自己也算了算,回京不過七八日,那些小姐至少也有也有六個。
這麼看來柳氏還算是仁慈的了,至少沒有天天給她張羅夫婿恨不得趕緊把她「送」出去。
「可不是啊,」宣靜搭上陸遲的脖子,把人勾到自己身邊,「上回我去陸府,眠晚叫我在堂前等他,國公夫人竟然問我覺得那家的小姐跟眠晚比較門當戶對?」
陸遲無奈的笑笑,這並不是第一次,從他及冠的那一刻開始,這樣子類似的事情就再也沒有少過,至於為什麼國公夫婦這麼想讓他早早成家,別說是陸遲了,酒食宣靜和江締兩個局外人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
一切的源頭還是要在現任靖國公身上。
靖國公府的爵位時代承襲,就算靖國公沒什麼本事但占了一個嫡長的名頭,順順噹噹的受封世子然後繼任國公府,只是可惜,從上一代靖國公開始陸府就開始有衰敗之勢,光景一年不如一年,到了現今這位手上只有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能形容了,要不是陸遲早早投身軍營,按靖國公夫婦遊手好閒的性子,靖國公府哪裡還能屹立到今日?
聯姻,是短時間內,除了賺取功名以外能讓靖國公府繼續榮華下去的辦法。
「無非就聯姻,能帶給他們好處罷了,」陸遲早就習慣了父母的生活不上進,但這樣的法子他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他有幾分傷懷:「二妹被他們嫁給了承王,姨母在宮裡當妃子,我不過只是能讓他們受益最久的人罷了。」
「也怪不得,兒時每次去尋你,不是看書就是習武,」宣靜給陸遲倒上一盞茶,回憶道。
江締點頭:「就算回京了,你大約也是最忙的一個,在軍中的日子都比這清閒。」
陸遲無奈攤手,「那能這麼辦?還能反了不成?」他將茶盞放在桌子上,指著水面上晃動的波紋「現在他們二位就像這個一樣,一點點小事就能吵起來。」
江締看著茶水好半響才停下來,不經想到了柳氏。
柳氏不喜歡女兒,江締從小時候開始記事就知道了,影響力母親對於她永遠是說不完的苛刻和讓她束手束腳的要求。
什麼步子一定要邁的小一些啊,說話聲音不能太大聲啊,女孩子家家的不能幹那些粗活,不然長大了嫁不出去之類的,江締幾乎是很長一段時間都對柳氏有隔閡,還是近幾年長大了才有所改觀。
「婚姻大事,強求又能怎麼樣,到時候要是和離了不反而敗壞名聲?」宣靜自小到大沒接觸過這些事,自己爹娘說過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小兔崽子當心打斷你的腿。」自然技高一籌的宣公子腿一次也沒有斷過,但對於這種事情他多少還是有所耳聞。
宣靜雖然沒有明說到底壞誰的名聲,但在場的三個人都曉得還是女方的名聲更危險一點,畢竟這世道男子仿佛天生就有一種優勢,在女人之上 。
陸遲自然不能不負責誤了人家姑娘終身,所以不如從源頭斬斷。
「誰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還好現在軍中的事我抽不開身,不然要是天天在陸府里待著,我直接去了算了。」
江締覺得自己可能看走了眼,幾年斥候白做了,又或許只是她自欺欺人不相信而已。
因為她看見陸遲的笑意下埋藏著的認真。
他這並不是十足十的玩笑話。
江締只一瞬間就拋棄了這個念頭,實在不是什麼好兆頭,就當她斥候白做了吧。
「要說是像槐歌那樣才好,甘元對她簡直了」江締一說到甘元腦海中浮現的不光是甘元認真工作的神情,還有她攔著蘇槐歌玩笑的時候甘元臉上複雜的神情。
「誒喲阿朝你還算好的了,要是我們兩個他那眼神都快能殺人了」,宣靜對於這一點深有感受。
提及此事陸遲的舌尖似乎又開始舊事重提,那種酸澀的感覺仿佛縈繞在他的口中,陸遲皺起眉毛往事不堪回首「甘少卿的酒,好是好,就是感覺不像是按照正常程序走的,實在酸過頭了,跟和醋的區別大概就是沒那麼沖。」
好東西要一起分享,因此不管是陸遲還是江締宣靜甚至是蘇槐歌本人都嘗到了那一罈子酒,實在是……難以描述。
「我突然又開始想那些公文了」。
宣靜話是這麼說,癱在椅子上的身子卻寫滿了反抗。
江締出言譏諷道:「得了吧你,真這樣的話宣尚書恐怕會覺得你被鬼上身了。」
「怎麼能是鬼上身呢?」
宣靜想反駁,結果並沒有人給他這個機會。
陸遲在邊上悠悠開口:「我記得宣伯父說過,你兒時成天上蹦下跳的,實在不像個正常人。」
宣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