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如此?」
「日日如此。」
白繡初似乎是終於找到一個傾訴對象,哪怕她跟江締交情僅僅只是在相識這一步,但也足夠了,她伸出手來細細數著「我每日琴棋書畫各習兩個時辰,詩文還要在先生那裡學上三四個時辰,到了晚上,門外有嬤嬤守著,我便什麼也做不了,等第二日了。」
江締不免驚嘆,雖然她早年練武的時間不亞於白繡初,但她心甘情願,白繡初的樣子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她不自在,而且「刻苦」到這種程度,白家難不成是想延續「二後」之言?
「誰讓他們說我是女兒,安安穩穩的做好自己,到了夫家才不會被人看清,白家的女兒更是。」
白繡初看向江締,眼裡不**出幾分羨慕的神情,這身輕裝便服,是她如何也想不來的,她身上牢牢綁著端莊賢淑,那些虛無的掛在她身上的名頭,樁樁件件,她逃不開。
白繡初一直都明白,自己是白家的女兒,她的使命就是給白府光宗耀祖,從出生起,「白小姐」的分量已經大過了「白繡初」。
她受住爹娘的愛,也就必要擔起白家的責任。
人人都羨慕她的身份,她卻羨慕人人觸手可得的自由。
江締不解,宣平侯夫婦二人待人寬厚,對自己的兒女自然不會不好,可既不需要像江家一樣警惕功高震主也不需要像靖國公府一樣固權,何必這麼苦了自己的閨女?
「據我所知,白家並不屑聯姻。」
當今皇后是陛下的結髮妻,相濡以沫幾十年,太子妃與太子,若不是太子親自上門提親,白家大約也不會把女兒再嫁給皇室。
但不得不否認,白家不屑,卻也對這良好的天機來者不拒。
白繡初搖頭「我不懂,爹娘只說我不能失了白家的面子。」
是了,白家的名聲,才是重要的。
眼看白繡初面前的湯麵快要涼了她還沒有動靜,江締拉過她的手,把筷子放在她手上「白小姐既然出來了嗎,白府里的人遲早會有察覺,索性趁著現在,稍稍放縱一番,可好?」
江締從前沒少被人指指點點,白繡初的為難她也知道幾分。
白繡初愣神,似乎只有哥哥姐姐在小時候才會跟她這樣,白繡初接過江締手上的筷子,終於將那碗湯麵入了口。
江締滿意的看著她,心裡卻在嘆息。
白家這樣對門楣都尚且半點不由人,更何況平頭百姓。
何況女子。
第32章 花神
送走了白繡初,江締覺得自己看她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美人終於不是一直皺著眉頭了。
不過江締也沒有想到,跟白繡初在酒樓耗的這些時間,外面的天都見黑了,一邊感慨天光易逝,一邊江締正準備回江府準備準備明天去軍營里,半路卻被人攔住。
這人身量比江臨還小,江締認出來了,這不是脈婉惜的徒弟——阿灼麼。
小孩只能到她的腰,江締彎下腰,看著她道:「是你們苑主有什麼事麼?」
阿灼不像脈婉惜一樣跟她已經有幾分熟絡了,一雙眼睛盯著江締好半天才別彆扭扭的道:「師傅想請您去看場戲。」
看戲?
江締也沒什麼概念,但是聽過不少次宣靜在她邊上鬼哭狼嚎,擷蘭苑的一場戲貴,他都快負債纍纍了。
實際上,不是江締替他付錢,就是陸遲跟著他殿後。
更實際上。
擷蘭苑的花費根本不貴,宣靜窮的根本原因只是因為他作被宣尚書扣光了而已。
不看白不看。
江締點點頭,阿灼一幅如釋重負的樣子,先一步跑出去,江締認得擷蘭苑在什麼地方,倒也不耽擱。
擷蘭苑的人很多。
剛從後門擠進來的江締是如此想。
後院來來往往的都是畫好了妝扮了相的伶人,只是不見脈婉惜,江締隨便找一處能落腳的地方,看著台上的演員,猜測著那個是脈婉惜。
戲很快開場了。
台上先上來一個穿著花衣服的人,看上去像是主持儀式的司儀,他扯開嗓子道:「二月初,花神至——」
台上上來一個穿著白衣的女子,身子曼妙,臉上的妝恰到好處,跟隨著樂聲開口:「修葉玉瓣斂清芳,幽幽雅姿度瀟湘」
邊上有花童喊道「恭祝蘭花一月神——」
台上夠大,之後又上來四五個女子,有的是妖艷的牡丹,有的是純潔的荷花,每個人的扮相都契合了她們扮演的花神。
「淨雪虬枝掩丹紅,遙遙暗香顯真容」
——恭祝梅花二月神
那人一身梅紅色的衣裙,肩上搭著白色的披肩,眉間一點紅,真像是從雪中走出的。
樂師在暗處把樂聲往台上捧,一響一響的,每一步都踩在鼓聲上。
「妃色細蕊點絳唇,綿綿欲燃借早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