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有八。」
江締算算,仆固氏大概是先帝二十四年生人。
「好,」江締直起身子,結果陸遲畫好的小像,放到仆固氏面前「夫人可認識這是誰?」
那畫像雖然只用墨水隨便勾勒了幾筆,但耐不住主人畫技得當,關鍵地方都畫了出來,旁人不認設,但只要見過他一面的人大約就再也忘不掉了。
仆固氏瞳孔猛然睜大,手裡拿著那張畫像,良久才道「這是,少汗。」
因為阿史那孚唇下一點痣,實在是特別。
陸遲心裡感嘆當年匆匆一面自己竟然還能記得起來,誰讓阿史那孚當年實在是太……輕浮?總之他沒見過上戰場兵刀相見還要先嬉皮笑臉打笑逗趣一番的。
「夫人知道啊,」江締故作姿態,拿起來嘖嘖讚嘆陸遲畫的果然像,她轉頭看向仆固氏「夫人對於他,可有什麼印象?」
仆固氏正欲說話,陸遲一句話不咸不淡「若我沒記錯,你曾經借著找食材之名,回了一趟突厥,可對?」
仆固氏心底一沉,先前還以為,能將這件事瞞過去,誰料她還是狹隘了,官府的人,怎麼可能連她這點小婦人都查不清楚。
仆固氏坐立不安,又一次跪在了地上。
「民婦……是收到了家裡人的來信,可汗不行了,要民婦好說歹說回去將老父安頓好,這才……」
陸遲坐直「你如何收到信的?又是如何出去的?需要我問,還是夫人自己說?」
江締在邊上看著心底輕笑,要說為什麼陸遲生了副騙人的皮囊,這咄咄逼人的樣子,跟他外表謙遜知禮的樣子可不符。
「民婦自小生在草原上,養了一隻雛鷹方便家裡人傳話,那日收到信,也是因為這隻鷹,民婦出去,是……從平陽關驛館邊的水路走的,民婦通水性,這才……」
水路。
怪不得她進進出出這麼多回翊朝的官兵一點反應都沒有,平陽關驛館本身就是人煙罕至的地方了,更沒有人會去注意後面的山山水水。
不過,水路,或許真的走的通。
陸遲點頭,接著收起自己渾身上下的氣勢又靠回去,江締看他轉變的樣子之快,都要懷疑是不是宣靜給人逼瘋了。
「言歸正傳,夫人對阿史那孚,有什麼印象?」
仆固氏的頭深深的埋在地下。
「少汗他是玉蓮可敦的兒子,是可汗最小的兒子,其餘二位王子皆是大可敦所生,只不過大可敦不討可汗的喜歡,連帶著二位王子都受了冷落,少汗的母親也去的早,因而可汗把寵愛都傾注在少汗身上,這才不立嫡長立了少汗。」
既然如此,如果阿史那孚真的是在寵愛中長大,那他完全沒有必要在父親還沒死的時候公然逾越禮制攝政,況且……
陸遲把畫像拿回來端詳片刻一邊開口一邊那張紙在他手底下碎成了紙屑「我看阿史那孚殺人不眨眼甚至有折磨對手的喜好,究竟是突厥王的教育不過關還是……」陸遲張開手,那點紙屑馬上就隨同風一起去「有什麼事情,改變了他的想法呢。」
仆固氏心都在滴汗她儘量穩住自己的聲音「是因為有傳言稱,玉蓮可敦,是可汗為了穩住大可敦娘家,才殺死的。」
江締漠然。
果然,伴君如伴虎,君恩似流水,這句話放在哪裡都沒錯。
「這消息,你是怎麼知道的?」
江締相不相信另說,她在意的是這麼久的事情,居然沒有一個探子來報,那就只有三中可能了。
他們翊朝安插在翊朝的探子有叛徒,或是仆固氏娘家有什麼法子弄到這不見人的消息,再說,便是突厥王用計封存。
「民婦的外翁,是給可汗做事的,也不知什麼事惹惱了可汗,當殿斬殺,民婦是在外翁的袖子裡找到的話這消息,大概是旁人傳給外翁的。」
這藏東西的手法未免有些太熟悉了。
江締盡力回憶,但沒有一個人對的上號,她手裡的線索還不足以支撐她穿起一條完整的線來,斷斷續續,又剪不斷理還亂,實在是難受。
「如此,阿史那孚代父監國,是為了報仇的故意之舉?」
江締可不願意輕易放過仆固氏,從她嘴裡多挖出點東西,總好過她自己悶頭亂闖。
陸遲聽著又看向了窗外,按說這地方應該是沒什麼人潮的,因此陸遲一眼就看見**u鮮艷的紅色——那是個媒婆,看上去心情不怎麼好,大概是說親沒成主人家不給錢罷。
「民婦不敢妄言,只是少汗他十歲那年像是突然性情大變一般,殺了伺候他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