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救了」?
脈婉惜搖搖頭,躺在江締腿上,仰望著天空「不,那只是阿朝第一次看見我,我
第一回看見你,是在阿朝你班師回朝那一日」。
那時候在人群中遠遠瞧上一眼,雖然抱著攀她權勢的念頭,但不可否認,一直到真正見到江締和她說第一句話一直到現在,脈婉惜始終忘不了那日城門口的一眼。
「那一日」?
江締回想起那一日,只記得封賞時的緊張出乎意料和在拜月台的驚鴻一曲,卻沒想到她以為的初見,只是脈婉惜的重逢。
脈婉惜把那朵花遞上去「是啊,我原來只是想跟阿朝談合作的,你與宣公子去的時候唱的那一曲《穆桂英掛帥》,就是我在看見阿朝之後加的」。
江締有些沒緩過來,她愣愣的接過脈婉惜的花。
難怪宣靜那一日說,這曲子是專為她唱的。
「我從前愛看話本,由其愛看戰場死生的話本,看到過各種各樣的將軍」,脈婉惜拉著江締的手,一個一個數給她「有身敗名裂的,有通敵叛國的,有戰死沙場的,有功高震主的,有告老還鄉的,有權勢滔天的……」她頓了頓,最後一字一句道:「還有安穩一生的」。
江締聽出脈婉惜話中停頓是為她而留,江締晃晃她的手「惜娘看了那麼多些話本也應該知道,為將者,沒有一個可以全身而退的,上了戰場,非死即傷」。
像宥陽公主不復還,像江孤多年舊傷。
「我當然知道,」脈婉惜看話本,但從來都是現實中人「可是那日阿朝救我於拜月台,在我看來便是從天而降,專來看我的將軍」。
江締突然有些害羞,她乾咳幾聲,偏過自己紅了的耳垂,抬頭試圖叫月亮的清暉洗去她朦朧悸動的心。
「我當時便認定了阿朝,就算當日合作談不成,可至少也能給我留個念頭,擷蘭苑也會有所成就」,脈婉惜承認自己向來不是個專心為情之人,但是她相信江締需要的,不是什麼轟轟烈烈的情情愛愛。
她需要的,是一個穩重,長久,強大而溫柔是感情。
「不比你,」江締緩了緩,低頭拈起脈婉惜的一縷頭髮絲,像是繡娘一樣把那縷頭髮和菊花纏纏繞繞「當日惜娘在拜月台起舞,廣袖流仙裙,簪花仰天髻,你和這月亮——」她指了指天上的月「平分秋色」。
甚至更甚一籌。
試問誰會忘記。
佳人月下舞蹁躚,恰輕攏慢捻相伴,盈盈玉腰袖秋風,點絳唇,束紅妝,傾國自傾城 ,如月謫仙下九天。
至少她江締忘不了。
「阿朝記得這麼清楚啊,」脈婉惜似乎也忽略了自己的記憶「那舞叫做《月歌行》,是我娘根據前朝散亂的曲譜《明月天山》改來的」。
「秦夫人喜歡樂曲麼」?
脈婉惜一雙眼睛裡好像怎麼樣都塞不滿滿天星辰,總是要自私的把所有月色都攔到眼裡,跟江締一起,在她眼中明眸,在心底難忘。
「不,娘她更喜歡遊山玩水」,脈婉惜總是聽秦苑夕說自己去過什麼名山什麼長川,可是無論怎麼勸秦苑夕都不肯從閣樓出來,大概季丞相——或者說她的父親,才能讓娘走出來。
「如此啊……」
脈婉惜似乎看見了江締頭上拉攏的耳朵。
還是這樣敏感,還是很在乎別人。
脈婉惜坐起身來,她頭髮上隱隱約約掛著一朵菊花,只不過競速被淹沒在她如瀑布般的長髮里。
「不過我倒是挺喜歡的」。
「真的」?
「真的」。
江締心裡記下,隨後又看看脈婉惜身上的衣裙。
好看是好看,可是都穿過那麼多回了,該換新的了。
「不過阿朝還是忘了,」脈婉惜突然道。
江締斟酌著要不要開口,誰料脈婉惜先問出來。
「阿朝」,脈婉惜勾住江締的脖頸,輕輕念道:「喜歡我麼」。
她其實也沒把握。
但比起永遠不見天日的情感,她還是更喜歡坦誠相待。
江締覺得自己腦中好像火藥一樣,轟的一聲炸開。
她問我喜不喜歡她。
我喜歡她。
她喜不喜歡我?
我喜歡她。
她喜歡我。
「喜歡……」
脈婉惜驚喜的看著她。
自己快要壓抑不住的情感。
在此刻有了託付。
「惜娘」,江締突然拉住脈婉惜,兩個人抱在一起,江締的臉很紅,比石楠花還要紅,但是現在實在月下,可以包容一切。
「我從前只當你是知己,但後來發現不然」。
「你是明月,是我想要攬入懷裡的明月,你應該純潔無瑕高居天邊」,江締的聲線有一絲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