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締一陣心虛。
她其實酒力一直不太行,喝清酒還好,邊境的烈酒上頭了兩三杯就得倒,但是偏偏又是個愛喝酒的性子,特別是執著於跟酒量好的丟臉。
好巧不巧,陸遲其人,懂酒,也千杯不醉。
江締:「我覺得行」。
陸遲:「你別信我,你先信你自己再說」。
江締:「問題不大,你先」。
說罷江締順勢將倒滿的酒杯遞給陸遲,甚至多到放著不動就會溢出來的程度,陸遲嘆氣,接過來一飲而盡。
好酒。
就是不知道被江締藏了多久了。
「還行」?江締的目的就不是自己喝酒,搪塞幾下就過去了,因此看上去她和陸遲的杯子一樣大,實際上她手裡這個做了分層,一杯只有一口不到的量。
這還能醉,她江締倒過來寫。
「自然,」陸遲暫時沒搞明白江締灌他做什麼,不過難得輕鬆,也無妨。
「那就繼續」,江締像是酒樓里熱情的店家一樣,招呼著給客人上酒,只不過江締的架勢恨不得掰開陸遲的嘴往裡頭灌。
「突厥那群人有什麼長進沒」?干喝酒也不是辦法,總之時間夠,江締索性就跟陸遲又一次將話題撤回來。
「沒什麼太大的長進,畢竟不是主力軍,看上去也不是真心實意都服從阿史那孚」,陸遲細細摩挲著手上都酒杯,懸滴下來的水頃刻間消失在地「軍心渙散的敵人,最好打了」。
「阿史那孚倒也是本事大」,江締道。
在軍心渙散不服他這個主帥的情況下,還能把三十多萬大軍帶出來,實在是佩服他的口舌功夫——越是犀利的東西,越容易化解。
「突厥對山石不熟,只不過是一場落石就叫他們亂了陣腳,本就不堪一擊,現在更不用什麼心思去打」。
江締突然就理解了陸遲口中的「不用什麼心思」是什麼意思。
江締有點哭笑不得「這就是你把輕甲都染紅了還傳信跟我說戰況激烈的理由」?
陸遲偏頭不看她「我也沒想到竟然顏色掉不了……」
江締知道了。
陸遲只不過是殺了對面數人罷了。
也不知道是上頭了還是單純看對方好欺負多殺幾個,總之江締受到信的時候從沒覺得天這麼幹燥過。
「總而言之,封山是囊中之物了」,陸遲放下酒杯,就算已經五六杯下去,他依然還是跟未曾進酒一樣淡然「現在要防的,只有同河」。
「不錯」,江締順手端起自己那裝了幾滴酒水的杯子,走到地圖前「同河離西關最近,越了西關就是平陽關的驛道方向,從我軍的角度去的話,實在西關關口」,江締用乾淨的毛筆沾上一點酒水點在西北「西北邊就是突厥駐紮的地方,甚至連同河都沒越過去,幾乎是一點風聲就會交戰的程度」。
同河對岸,就不像西關這邊那麼方便了,對岸人煙罕至甚至環境都只能用不堪言說來形容,別說是駐紮作戰了,就是住上幾日都難。
對於突厥,地形緊密空地少,對他們遊牧之人是牽制,對翊朝來說,對岸有百姓城,把戰火引過去,必然遭天下人唾罵。
除了痴傻愚笨的,江締幾乎想不到還會有什麼人選擇去對岸安營紮寨。
「封山就罷了,畢竟還是陸路之地」,陸遲一場仗打的說不上多盡興,畢竟繳械投降實在是沒意思。
陸遲盯著地圖上的同河「突厥沒有水軍不善水路,在同河邊上安營,就算阿史那孚想要擴大領先戰地,拉長戰線難以回防不說,臨水豈不是自討苦吃」。
「要是跟封山一樣,阿史那孚想拋磚引玉還能理解」,江締掰手指「但同河一帶他就費了近十萬的兵力駐紮,阿史那孚再怎麼心思異於常人也不會蠢到浪費自己的兵」。
阿史那孚的大軍在平陽關正對面,整整二十幾萬,像是豺狼虎豹一樣時時刻刻盯著自己獵物妄想著某一天可以拆吃入腹,卻不曾想過究竟誰才是獵物。
「他倒是聰明」,陸遲抱臂「突厥不善水攻,翊朝同樣是陸戰為主,不善水戰,兩敗俱傷的法子真不愧是他」。
江締沉思,也不忘給自己和陸遲倒酒,陸遲說的沒錯,翊朝同樣也對水上作戰不堪熟練,但陸戰免不得在人數上有壓制,更是耗費時間。
但出人意料,永遠都是最好的法子。
「如果阿史那孚報的是這個心思」,江締隨手拿起邊上一張殘廢的紙,在手上擺弄「那就賭一把」。
陸遲定眼一瞧,江締折了個紙船,不偏不倚的放在同河之上。
陸遲瞬間會意「我若沒記錯的話,軍中還有些火藥留著不是」?
「是」。
兩年前大荒想偷摸著打平陽關,準備了一兜子都火藥,結果太心急不光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還傷敵一人自損八百,送上門的東西不要白不要。
最終的結果就是一切歸翊朝所有,大荒也遞了稱臣書。
「我還去前線高低坡看過」,江締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拿出來一個沙土堆積起來的沙坡,雖然小,但不得不說十分還原——唯一一點不足就是碰不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