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落地,大部分人的第一件事都是開機,只有蔡芷波一點也不急。她慢慢開始收拾自己的包,手機一直放在背包的夾層裡面,等可以下機的時候,她背上包就往外走。
兩人一起過了海關,等酒店接機車的時候,繆靜拿著手機忙完信息回復,意識到蔡芷波一直站在旁邊等她。她便問:「你和家裡人報平安了嗎?」
蔡芷波點點頭。
繆靜疑惑,因為她根本沒有看到她拿手機。
上車後,兩人各自靠著一邊車窗休息,奈洛比市區內的交通不太好,時不時就塞車,車也是走走停停。蔡芷波看著窗外的風景再度入神,直到繆靜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緩緩轉過頭問:「怎麼了?」
繆靜拿著手機欲言又止,而後遞過去給蔡芷波說:「我媽發我的。你出來旅遊,徐總不知道嗎?」
蔡芷波聽到這話,臉就垮了,而當她看到令人震驚的照片後,一直緊繃的神經也短暫崩潰了,她楚楚可憐望著繆靜說:「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繆靜面對蔡芷波無辜可憐的神情啞口無言,半晌她失笑說:「不是給我添麻煩,而是這事太勁爆了。我媽都震驚了,徐總去我家碰到蔣先生,竟然動手打了他,於是這兩個人就打起來了。太不可思議了,我媽說我哥和我爸還有我家保安一起,硬是沒有拉開。」
蔡芷波難得呆傻,無語凝噎。許久,她說:「我再看看照片。」
繆靜忍著笑把手機又遞過去,蔡芷波接過手機仔細看照片。只見這張照片是繆靜的母親在二樓偷拍了一樓客廳,客廳沙發上坐著四個嚴肅的四個男人:繆靜的父親和兄長坐在主位沙發上,一個抱胸神色凝重一個雙手搭在兩腿膝蓋上神色為難;而兩側的沙發上各坐了徐宇定和蔣雲淮,這兩人都不同程度掛了彩,都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不過可以看得出,他們這個樣子都很不像話。
蔡芷波越看越難受,她又對繆靜說:「實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們會鬧到你家去……」
繆靜哭笑不得,但她已經隱隱猜到蔡芷波異常行為背後的不尋常了。
「你爸媽沒生你的氣吧……」蔡芷波小心問。
「我爸反正是不是都會生氣,我媽不會生氣。你不用太在意,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人已經出來了就好好玩吧。他們兩個那麼大的人,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非要靠拳頭解決問題,那是他們的毛病。不過,你自己手機開機吧,很多事情是躲不了的,早點面對早點經歷陣痛也早點結束。」繆靜說。
蔡芷波很擔心繆靜會勸她回去,結果是這樣一番話,她很想哭又有點想笑,最後還是「噗嗤」苦笑了一聲。
繆靜見蔡芷波還能笑,鬆了口氣,她說:「我家有監控的,不知道他們是在哪裡開始打的,不知道有沒有拍到,你要不要看現場?」
蔡芷波徹底笑了,她靠著椅背搖搖頭,嘆了口氣說:「謝謝你,不過我現在看不動。」
繆靜笑不語,收起了手機也靠回去。她同樣看著窗外,她總覺得蔡芷波這個狀態和她當年負氣出走非洲時很像很像,她真切經歷過自己內核的山崩地裂,而她很想告訴蔡芷波只要願意出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只是她不知道蔡芷波的決心到底有多大,所以此刻多說無益,或許蔡芷波最終還是會選擇回去呢?
蔡芷波從包里掏出了手機攥在手上,依舊猶豫著要不要現在開機。
海城繆家是響噹噹的,三代經商,早年水果市場發家到現在是海城一霸,他們當年參與市政建設,海城人都說海城有一半的樓是他們家建的。繆存凱在海城可謂是有頭有臉,見過大風大浪,不想今天兩位後生才進門就給他整懵了。
先到繆家的是蔣雲淮,繆存凱一口一個好賢侄,關切問他怎麼又來了,邀他上座讓人奉茶。可蔣雲淮心不在焉只想見他妻子趙素梅。見到趙素梅,蔣雲淮就問:「梅姨,你找人鑑定的粉鑽是哪裡來的?」
趙素梅尷尬,心裡暗罵熟人不可靠。她一眼也認出了蔣家的家徽,知道這個不太好出手,但架不住繆靜想做鑑定,就想找個相熟的人去做。她千叮嚀萬囑咐不要透露風聲,不想不過一個晚上,大家都知道了。
蔣雲淮見趙素梅不說話,心裡猜到的確是蔡芷波要賣他的鑽戒,她的做法這是他完全沒有想到的,因為她應該知道這枚鑽戒的意義和價值。
「她賣給繆靜了?多少錢?」蔣雲淮問。
「哎呀,這個我就不太懂了,聽靜靜說大概百來萬吧。」趙素梅微笑,她一面說一面觀察到蔣雲淮臉色不太對,便接著道,「如果這枚鑽戒對你有特殊的意義,你想買回去,回頭可以和靜靜商量。」
蔣雲淮沒做聲,臉色陰沉得很難看。四年是很漫長,但他知道蔡芷波當初選擇和徐宇定倉促結婚就是為了錢,為了她家的債務,而這幾年她也不過是活在徐宇定的金絲籠里,她的人生沒有太大的變化,她的內心在穩定的環境下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所以,他總覺得她還是從前那個少女Lily。此刻,他終於意識到他看輕了她,也透過她看到了自己無所遁形的虛偽,但他不想承認她的這些變化可能是徐宇定帶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