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很想問蔣域,你為什麼要唱《晴天》呢?
酒吧里的流水假山在她右方,似雨的聲音撞擊固體,易純在蔣域的嗓音中想像陽光撞在玻璃彩珠上散出來的波瀾光芒,以及回憶起在她五歲的時候不小心打碎的一隻玻璃杯,滿地的碎片閃閃發光,王麗華教訓她過後又帶著她將玻璃碎片撿起來,告訴她這是地上的星星。
於是,持續幾個月的信念在蔣域的七個音階中轟然崩塌,那些畫面、那些聲音悉數在易純腦海中翻騰。
易純你快些承認,想念的種子在潮濕雨天裡瘋長得更加厲害,無論你如何掙扎、如何佯裝不在意,最終還是會輸給記憶中的那條模糊的河流以及滿地的玻璃碎片,拜託放棄那些沉默寡淡的賭氣,你明知道她不懂怎麼應對,也會迷茫心痛。
所以她要怎麼做,易純用海鹽檸檬氣泡水壓下心底的翻湧,在蔣域下台找她的時候聲音顫抖地說:「蔣域,我可以用下你的手機嗎?」
第10章 葡萄落日和金魚
易純的心跳映著聽筒里的電流聲,直到電話自動掛斷,對方關機的提示音潮水般湧進她的耳朵里。
當時的記憶被面前的潮水聲音密封保存,易純心底因回憶突然爆發的情感被擊退,在電話掛斷後的幾秒鐘時間裡,她獲得一種坦然的安全感。
如果電話被接通,她不確定要說些什麼。無論是悶熱的夏天還是難看的成績單都讓她產生逃跑的衝動。
對面半山處燈光依舊明亮,在蔣域帶她過來的途中,她被海風吹成一隻氣球,裡面填充好的勇氣一點點跑光,最後成為混在沙土堆里乾癟的橡膠製品。
易純將手機還給蔣域,蔣域沒有立即接過,提議過幾分鐘再打過去,可能手機沒電,可能在忙別的事情。
沙灘上寥寥幾個穿著亮色的遊客,不遠處的環海公路上有幾盞路燈,灑過來昏黃的顏色讓易純心頭一動,家裡的院子有盞老式燈泡,夜晚亮起來的時候整座院落都是黃澄澄的日暮,就像金黃色的日光泡在王麗華釀的葡萄酒里那樣。
易純走前半個月,王麗華剛把酒罐子封存好,告訴易純再過不久就能嘗到葡萄酒的味道。王琴回到小鎮之後,易純每天下午都要偷跑到廚房,將沒釀好的葡萄酒搬出來,玻璃罐光滑明亮,她趴在桌子上,看著日落掉進玻璃罐里,變成一顆緩慢落下去的紫葡萄,帶起來一連串透明的氣泡,她撅起嘴唇輕輕吹氣,當一條泡在葡萄酒里的金魚。
那是王麗華突發奇想的首次嘗試,可她最後還是沒能喝上一口葡萄酒。她們在電話里所言不多,誰也沒有提起那罐被遺忘的葡萄酒。
「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說說你不開心的原因。」
一直保持安靜的蔣域突然開口。
易純的手指反覆摩挲手機側面,上面微微凸起的觸感發出一點聲音,其餘便是遊客的說話聲。
這只不過是一個很尋常的晚上,她和蔣域又在對著一片陰霾藍發呆。
她不介意蔣域知道自己的成績,甚至對此感到無所謂,在蔣域話音落下去後,她腦子裡盤旋著一個問題:她要怎麼將背後不開心的因果關係準確描述。
「沒有不願意,」易純攤開手,看自己的掌紋,再虛握,「蔣域,其實我不想回家。」
蔣域看她垂下的眼皮,露出一小片扇形狀的眼尾。王琴眼窩很深,三層眼皮顯得眼睛很大,易鑫河單眼皮,到了易純便是開扇型的內雙,很窄的一層,只有眨眼或者垂眼的時候才變得明顯。
這個特點或許易純自己都沒有發現。蔣域看了兩秒,說:「也不想留在這裡。」
易純點頭,「你知道嗎,我家住在一個很小的鎮子,兩條街,一家破落的劇院還有幾排梧桐樹,一到夏天青蛙和知了叫得人頭疼,冬天又很冷,你有見過皴裂的臉嗎?」
「南方肯定沒有,在北方很常見,」易純兩條胳膊撐在背後的沙灘上,「我經常見到凍傷的臉。」=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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