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口哀求道:「陛下,讓英媚先離開吧!」
劉義隆不置可否,對她說:「你且先朝下、朝遠處看一看。」
謝蘭儀深吸了一口氣,站在垛口的風裡,冷風灌在她的口腔中,又鑽入她衣襟的每一處縫隙,透骨的寒。她眼前恍若出現了父親謝晦身首異處的那一幕。那天,她昂然跪在父親身旁,執意要看著一切的發生。劊子手毫不留情地刀起刀落,父親頸血噴濺至一丈多高,那瞬間,仿佛天宇間全部被染紅了,朵朵濁紅色的雲,翻卷著向她襲來。她頭暈目眩,卻一動不動,旁人都以為她嚇傻了或是瘋魔了……
阿父最後的一刻,仍是陳郡謝氏的從容,仍然庶幾無悔。
謝蘭儀面對著垛口下方如有雲霧繚繞的宋境,面對著長江對岸亦一樣雲遮霧罩的敵人占領的土地,突然心胸一陣開闊。她回過頭,對在一旁冷眼望著她的劉義隆說:「陛下,我對不起你。但請你體諒我是英媚的母親。我願意償還,只求來日,你能善待我的三個孩子。」
劉義隆突然開口,把她從西天極樂之土,又拉回慘澹的人間:「你真想償還,朕給你個的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1)其實劉義隆當時只懷念了檀道濟。但是我要為我及很多人心中的男神加個名字。
謝晦v字手:「導演真好!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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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作者會灑狗血,說不定會甜傻白。。。諸位挺住。。。
☆、襜帷暫駐
長江冬日不凍,早春時節更是水流湍急,滾滾的濁浪與廣陵地界的海潮相撞時,便會形成聞名遐邇的「廣陵潮」。拓跋燾派手下將領仔細查看過,劉宋的領軍將軍駐守橫江,而新洲、北固、采石磯等重要渡口都有訓練有素的水戰將士嚴加防守。荊州要塞還在劉義隆手裡,而拓跋燾深入的地域,背後尚有盱眙和彭城兩座大城池,廣陵亦未被攻破——若有不慎,也是禍患。
瓜步下駐紮的幾十萬人,搶掠到的吃食十分有限,拓跋燾先亦不甚問,因為一旦打算動兵馬,江對岸糧倉盈滿的建康、丹陽等地都可以作為這群餓狼的誘餌。但他沒有算計到的是南方的天氣,連續的陰雨,忽冷忽熱的氣候,很多半飢半飽的士卒身子骨扛不住,開始出現了水土不服的症候。
軍醫急急施治,這吐瀉和傷風的小病症並沒有釀成大瘟疫,但在軍營中漸漸互相傳染開來,還是少不了的。思念故土的魏國人,病懨懨地躺倒在營帳中,卻不見帝王或戰或和有任何動靜,更不知自己何時才能回到家鄉,那股厭戰的情緒竟然也悄悄地蔓延開來。只是拓跋燾心狠手辣,殺人如麻,沒有人敢輕易把這些想法說出口而已。
國書最後仍是「許和而不許婚」告結,因為自視甚高的拓跋燾不願讓劉義隆覺得自己太看重此次聯姻,所以哪怕只是漏出了謝蘭修一句不合適的話,他也不願再留存話柄到南朝。「一葦渡江」這種事,明知不可為當然不會為,拓跋燾畢竟當政這麼多年,打了那麼多仗,不至於被任性妄為沖昏頭腦。只不過這樣嚇唬一場,指不定在繼續和談的時候能多撈點資本回去。畢竟,既然沒打算把劉宋這塊硬骨頭吞了,實惠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