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隨軍的謀臣李孝伯、古弼等秘商到半夜,初步擬定了遣使往建康和談的方略。拓跋燾到了晚上,白天的不如意事情會紛至沓來,壞脾氣就會見長。生病的士兵增多,而糧草不足,都是煩心的事情,御幄里還軟禁著寵妃,他一肚子氣沒撒得舒服,又捨不得對她怎麼樣。回來見她一臉淚痕已經睡著了,軟枕上一張臉又是紅又是白,睡得酣熟。他既覺得她樣子可憐可愛,又覺得她擅自做主可恨可惱,不由粗魯地推了推榻上的人兒。
謝蘭修朦朧地睜開眼睛,還未及說兩句客套話,衣帶已經被撕開了。
拓跋燾畢竟是一朝君主,所以不可能像其他武將士兵一樣,靠劫掠沒能逃走的民女來發泄自己的欲望。謝蘭修覺得他來得比以往狂暴,但知道自己此番的自作主張惹怒了他,沒有加以懲罰已經算是客氣了,因而也不敢奢求他的溫柔相待,只能默默地承受。到了偃旗息鼓的時候,拓跋燾倒溫和了起來,探手撫了撫懷中人兒蹙起的眉頭和咬出牙印的嘴唇,又拭掉了她臉上的細汗。然後,他倦極而眠,還輕輕打起了齁。
謝蘭修自然是怎麼都睡不著了。她睜著眼看到帳外的光線漸漸明亮了起來,軍中晨練的鼓聲響了起來,而身邊那個只睡了兩個多時辰的男人,也突然坐了起身,到處翻找自己的衣服。謝蘭修忙直起身子服侍他更衣。拓跋燾奇怪地問:「你醒了?還是沒睡?」
他很快就注意到她的一臉倦色,似是輕輕嘆息了一句,才對她說:「為什麼睡不著?昨晚把你弄疼了?」
「不是。」謝蘭修輕聲道,「這些日子睡眠不大好,心裡總和打鼓似的跳得厲害,如果半夜醒了,都是睜著眼睛到天明。」
「要不,請軍醫給你瞧一瞧,如果吃兩服藥能吃好,倒也不必硬捱著。」
謝蘭修幫他把腰間的皮革金扣的帶子繫緊,那窄窄的腰身強而有力,一點不像平常的中年男子大腹便便的模樣。她望了望高高站在面前的丈夫說道:「不必的。」她垂下眼帘,晚上睡不著時的那些胡思亂想,紛至沓來,此刻卻難以理出頭緒,她好一會兒才重又抬起眼睛,睫毛被沾成一片,沉沉的墜著:「佛狸,瓜步山下有座小小庵堂,我想……想在裡面呆上幾天。——我知道你不喜歡人崇信佛教,可我只是想聽聽裡頭的聲音,覺得心就能靜下來……」
拓跋燾凝視著她的淚眼,終於點點頭說:「那就去吧。聽說也有士兵在庵堂外頭偷偷撮土為香,我也沒有追究……」他鮮見的茫然中帶著悲憫,探手摸了摸她披散著長發的頭頂,他記得崔浩以前和他說過:人在最無望的時候和最懺悔的時候都需要虛無縹緲的神佛之類來寄託情懷——佛教主張「出世」,把這些情懷托於來生輪迴;而道家打著「出世」的名牌,信奉的卻是此生。他要當天下的「太平真君」,天下人都該當覺得:今世崇奉他拓跋燾才有倚靠。
可是,殺了崔浩後,拓跋燾發現,自己那顆心也荒涼貧瘠,毫無著落。他這個「太平真君」(1)骨子裡孤寂脆弱,硬是靠外表的強悍支撐著。午夜夢回,他記起的還是母親杜貴嬪柔柔的雙手,溫暖的笑顏,細心地給他最需要的關愛——如果可以由他選,他寧願不要這個皇帝之位——可惜,命由天,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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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伐前,劉義隆廣下徵兵的命令,適齡的男兒,緣江五都集廣陵,緣淮三郡集盱眙,無論有否拿過刀劍,一律披甲從征。
如今,一葉烏蓬小舟從丹徒江邊向南行駛。這段江面寬闊,水流湍急,而不擅水戰的北魏並沒有設立江防。對岸的廣陵亦即今日的揚州,兵燹之禍過後,因為事前堅壁清野的緣故,遍地荒涼,昔時熱鬧的集鎮再瞧不見一個鬼影子,只有那些斷壁殘垣,墟上青煙,仿佛還在講述一個個悲愴而沒有聽眾的故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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