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承認?」拓跋燾身體前傾,說得一字一頓,咬在牙縫裡一般,臉上猙獰的笑意越來越嚇人,攥緊的拳頭仿佛隨時要揮舞到謝蘭修的臉上。
謝蘭修無力再說謊,甚至無力再說真話申辯,閉上眼睛點頭道:「我都承認。」
她聽見他濁重的呼吸聲,聽見他胸臆里的火苗竄出來的聲音,然後是薄薄的金屬在空氣中飛速地滑動的聲音。脖子如前幾日劉義隆來時那般一涼,她知道他的劍尖已經抵到了自己脆弱的咽喉,只消再深三分,她的一生就結束了。念及此,她突然有種奇異的解脫感,因而微微地仰起頭來。
拓跋燾用那把劍,殺過無數人。
殺人,對他不僅不是難題,反而是快事。雪白的脖子在這樣能夠削鐵吹發的名劍之下,根本就是塊水豆腐,連力氣都不必怎麼用,堅定一點劃下去,便可見紅瀑飛濺的景觀。可今天,劍刃遲疑著在她頸上上下抖動,一點往日的剛健力量都不剩。拓跋燾對自己油然而生的不忍深感不恥,可是就是難以克制自身的懦弱。他一點一點地逼近,可是胳膊肘卻一點一點地後移,直到他和她近在咫尺了,那劍鋒還是輕輕地抵在皮膚上,沒有深入一毫。
她閉著眼睛,羽睫顫動,絕望得令人生憐。拓跋燾想著:他是一定要殺她的,這樣的恥辱,任哪個男人都無法接受;但是,人都要死了,還是多看兩眼,畢竟曾經喜歡過,哪怕是一件玩器呢!
再靠得近些,他瞠然看到她脖子上細細的一道傷痕,已經結痂了,但以他的經驗,仍知曉那是一道金刃傷,傷在表皮,無有大礙——但證明她曾受脅迫。拓跋燾略冷靜,暌違的理智就回來了:若是偷情,丟了一件貴重東西已經夠少見了,豈有接二連三的?念及,心裡突然有了久違的鬆快,那劍,不知不覺離開了謝蘭修的脖子。他低聲問:「那你為何不用那藥?你有好多機會!」
謝蘭修笑了,反問著:「為何要用?」
拓跋燾腔子裡一股酸軟,又問:「那人是誰?」
謝蘭修仍然閉著眼,低聲回道:「劉義隆。」
這個答案讓拓跋燾的眉目一緊,旋即好笑:「他?他竟然敢過來?還敢想你下毒毒我?」不過逼問隨即又來了:「既是敵國的君主,你怎麼不一嗓子叫出來?你不是等著兩國的仗打完麼?你不是想要報殺父之仇麼?這樣的好機會!」
謝蘭修想起玉燭殿中對他的一瞥,好久遠了,回憶起來依稀環繞著薄薄的光芒,年輕的帝王對自己說過的那些情冷卻又真實的話語,竟然使她一直對他沒有刻骨的恨。就那麼淡淡地擦肩而過,彼此能夠傷害而再無傷害,莫不是也是佛家所說的前世因緣?她睜眼慘笑道:「陛下,我願我從來沒有這樣的機會!」
拓跋燾神情又冷冽了起來。他感覺捉摸不透面前這女人的心思——原來,自己壓根沒有懂過她。她在故人和他之間,至少選擇了一視同仁——他並不是她心坎里的唯一。=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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